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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惜跟鴛鴦一起笑出來,鴛鴦一笑,便又說道:“你這蹄子,哄著我將事qíng說出來,說是要替我找法子,如今好端端地倒是取笑起我來了。”
花惜便不言語。
平兒卻說道:“姐姐彆氣,我不過是玩笑話,也是因我沒別的法子,故而這麼說的……其實我心裡頭卻是想,就算是我們二爺,也是配不得鴛鴦姐姐的,姐姐別惱,只當我信口一說就是了。”
鴛鴦便嘆口氣,說道:“我自知道的……只不過,縱然他們怎麼說都好,我是絕對不會去給大老爺當姨娘的。誰愛當誰去。”
花惜便說道:“那姐姐該當如何?胳膊擰不過大腿。”
鴛鴦雙眉緊鎖,說道:“這話說得是,我也正因這個煩著呢,大老爺好歹也是主子,真要怎麼樣,我也抗不過,現在還有老太太在,他不敢胡來,將來若是老太太去了,難道我還能躲得過去?”說著,略搖了搖頭,道:“不過也罷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倘若他真的bī得我急了,我便……”
平兒跟花惜都是一急,急忙相勸。平兒說道:“總會想個法子出來的,你先別胡思亂想的。”
花惜見時候到了,便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法子的……”
花惜一說,平兒跟鴛鴦兩個都看過來。問道:“你說什麼?可有好法子?”花惜不回答,只便問道:“平兒姐姐,你先前說要叫璉二爺要了鴛鴦姐姐過去……”
平兒便說道:“如何?”
花惜一笑,說道:“不知你們兩個聽沒聽過‘以毒攻毒’這個說法?”
平兒跟鴛鴦這兩個人,都是極其聰明剔透的,兩個面面相覷,略一沉吟,便明白其中道理,平兒便說道:“襲人,你的意思難道是……叫我們璉二爺跟大老爺爭……”
鴛鴦說道:“這有些胡來……怕是弄不好的。”
花惜便說道:“誰說弄不好?只要璉二爺有意思,去老太太跟前一說,將事qíng鬧開了,大老爺就沒臉再說什麼了……倒不是說非要璉二爺要了人去,只叫他這麼一鬧,就成了事了。再說,老太太那邊,也未必肯放姐姐出去的,姐姐只管放心。”
鴛鴦聽得發怔,兀自有些擔心。平兒說道:“只是平白無故的,我們二爺怎會去跟老太太要人?”
花惜說道:“上回子鴛鴦姐姐救了璉二奶奶,這是其一,其二,你們房內的那些事,你還不知道?要依仗鴛鴦姐姐的地方多著呢。此刻,只要有人再提點上兩句……”
平兒便看花惜,說道:“你別是要叫我去送死罷?給我們二奶奶知道,可不得了。”
花惜說道:“你別急,赤眉白眼兒的,難道要你直愣愣就去說?你只管偷偷在璉二爺邊兒上,chuī兩句耳旁風,說兩句鴛鴦姐姐的好兒,亦或者說要求她做事,亦或者放風說有人看重她,只萬萬別說大老爺就成,其他看他自己的便是了。”
鴛鴦看平兒略有些為難,便說道:“罷了,別難為她。一切……就聽天由命罷了。”
花惜心想:“別人聽天由命還好,你若是聽天由命,將來怕是死定了……”便說道:“誰說我們只能聽天由命的,只要有一線希望,便要搏一搏才是的。”
又看看平兒,嘆道:“我們這些當丫鬟的,也都是身不由己的命,但人非糙木,孰能無qíng,必要的時候,也該為自己著想些才是,什麼也不做便自等下去,豈不是比那些‘螻蟻尚且貪生’的還不如了?”
平兒想了想,就點頭,也說道:“其實我也沒什麼好為難的,反正不是明擺著說媒拉縴,再說……我們那二爺,最是好色如命的,前頭那鮑二家的事qíng完了,不痛不癢的,倘若真箇兒因此鬧了一場,未必不是好事。”
幾個人剛說定了,卻見前頭有人來到。鴛鴦抬頭一看,竟是自家嫂子,便說道:“你們看,因我躲了出來,她就找來了,定又是來胡唚八道。”花惜便小聲說道:“姐姐,記得忍了這口氣,只好言好語地哄著她,好歹叫大太太安定等著,別去告知別人,倘若先給璉二奶奶什麼的知道了,璉二爺這邊這條路算是斷了……是以我們要先拖著,等璉二爺開口了才好。”
鴛鴦想了想,若有所思,便點了點頭。平兒就說道:“既如此,我先回去了。看看我們那位爺如今怎樣。”花惜說道:“快去罷。”平兒便自顧自走了。
這邊上,鴛鴦果然就收拾怒色,迎了她嫂子來,果然她嫂子張口就是說項。鴛鴦便應付著,兩人自回去了。花惜見狀,便自回怡紅院內去。
這是在院子裡遇見了平兒,倒是意外。本來花惜還想回來之後,見了寶玉,好歹也攛掇他去賈璉耳朵邊兒上chuī風的……不過如今看來,倒是省事了。
那邊鴛鴦果然就用了一個“拖”字訣,表面上歡歡喜喜地答應了,卻總是不跟老太太說,邢夫人只當是事qíng十拿九穩了,因此也不張揚,只等著鴛鴦向老太太求便是。
不料,一日過去之後,老太太那邊卻鬧出事來,聽有人便傳邢夫人去。邢夫人心底很是忐忑,一打聽,卻驚呆了:原來,竟是賈璉去求賈母,要許鴛鴦給他。
邢夫人灰頭土臉心急如焚到了賈母房中,正巧聽賈母罵道:“你卻是哪裡出來的這個糊塗想法?縱然是想要人,也不該打我房內丫頭的主意,要其他的,也都罷了,鴛鴦卻是不可的!”
賈璉一聲不吭,因他做好兩面準備,倒也沒什麼。
此刻外面丫頭見邢夫人來了,趕緊通傳,邢夫人想不進去都不行,只好愁眉苦臉而進,賈母見人到了,就說道:“你快點過來,看看你教出的好兒子!”
邢夫人低著頭到前面來,賈母說道:“你說,是不是你們暗地裡攛掇他,叫他來要我的人的?”邢夫人說道:“老太太,我們哪裡敢呢?”賈母哪裡肯聽,便對著邢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連賈赦也都一併罵了。
邢夫人見狀,心頭暗想幸虧未曾替賈赦討鴛鴦,不然的話,不知要被罵成什麼樣子……一時只恨不得趕緊出了這個屋才好。
賈母罵過了,便叫兩人出外,賈璉同邢夫人一併出去,站在門口上,賈璉便唉聲嘆氣,邢夫人說道:“快把那心思收了,趕緊回去罷了!”賈璉低著頭,很是沮喪,邢夫人要走,忽地轉頭,問道:“你怎麼忽然打起鴛鴦的主意來了?”忽地面色一變,說道,“難道是你媳婦叫你來說的?”
賈璉說道:“我哪裡敢跟她說?她還不反了天?我偷偷來的罷了。”
邢夫人聞言,才哼了聲,說道:“罷了,快回去罷,連累我也沒了臉。”話雖如此,心中暗叫僥倖。
邢夫人悻悻去了,賈璉也無jīng打采往外,正走了幾步,卻見迎面正是鴛鴦走來,賈璉停了腳,便看鴛鴦,鴛鴦說道:“二爺這是怎麼了?”竟是一概不知。賈璉望著她,心頭幾分愧疚,說道:“別提了!”鴛鴦說道:“好端端地,二爺快別這樣。”賈璉望著她巧笑之態,一時又有些胡思亂想,然而想到賈母方才雷霆之怒,不由又皺了眉,也顧不上多說,只嘆一聲:“無緣無緣。”拂袖便去了。
鴛鴦心底自然是通明瓦亮的,只不說便是了。此後,邢夫人又偷偷叫了鴛鴦去,只問她有無將賈赦要討她之事說給賈母知道,鴛鴦便說道:“因璉二爺那件事,我怕老太太知道了大老爺要討我,越發惱了,因此就一直未說,生怕沒了大老爺跟大太太的體面,。”邢夫人很是慶幸,說道:“你果然是個聰明之人,做的正對。”將鴛鴦安撫幾句,往事一口不提,便放她去了。
日後,王熙鳳便知道了此事,一時哭笑不得,便將賈璉說了一頓。賈璉不惱,反道:“難道你不想我討了鴛鴦?若是她進了我房裡,以後有的好呢。”王熙鳳便說道:“你要討她,我自然是沒二話的,只不過我看鴛鴦不是個肯從了你的,你想也是白想……這不是,白白在老太太跟前被罵了一頓。”
賈璉便說道:“罷了罷了,碰一鼻子灰,總比什麼也不做qiáng一些,不試一試,怎知道老太太是不許的。”王熙鳳很是詫異,便說道:“怎麼竟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來?”
賈璉便笑道:“是你向來小看了我,何況,我聽聞有人想討鴛鴦的,你說,若是被別個得去了,日後我們有個通融什麼的,豈不是難了?如今被我一鬧,那別人也是不敢上手了的,於我們也有好處,那臉面兒卻又值幾個錢。”
王熙鳳心頭暗自驚奇,卻說道:“我正是小看了你,卻沒想到你竟然有膽氣跑到老太太跟前要人,卻還能有這樣的心思。”
賈璉口頭說的雖然慷慨,然而到底意難平,心頭一時想到花惜,暗暗有些牙痒痒,卻不敢說,只仍一口咬定了說道:“還是那句話,倘若我真要的成,日後咱們也好過些呢,要不成,也沒什麼……就如先前你生日那一場鬧,過去也便過去罷了。”
王熙鳳也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因此雖只惱了一陣,卻因一來賈璉沒有討成,二來賈母那邊深知她為人善妒,所以賈璉討人之事,也沒望她頭上賴,日後反而深恨賈璉太過花心,越發憐她,更叫她仔細看管著賈璉,因此王熙鳳心滿意足,暫時也沒追究。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第二章,嗯嗯,我寫了很多啊,我感覺自己太有誠意了……雖然因此而更得晚了些。。。
麼麼大家哈,祝看的愉快(╯3╰)
第六十五章 告密
花惜僥倖做了賈璉這事,將鴛鴦的圍解了,她自明白賈璉並非蠢人,稍微冷靜便能知道其中貓膩,因此這幾日竟是一步不出怡紅院,以免節外生枝。
果然,平平靜靜地過了幾日,外面天冷,入冬便下了場雪,寶玉一早起來,如猴兒一般便竄出去,到了傍晚回來,卻穿了件斑斕輝煌的大氅回來,連聲叫惱。
原來因下雪,賈母便命人找了這件名貴的孔雀裘出來,給寶玉穿著,不料玩的興起便沒留意,被旁邊的燈花給下擺上燎了個不大不小的破dòng。寶玉心喜這件珍貴衣裳,一時惱怒,唉聲嘆氣,又說倘若給老太太看到,定然不喜歡。
此刻晴雯因著了涼,病在chuáng上,晴雯最擅長手工的,見狀便要起身相看,花惜心頭一緊,趕緊一手將她按下,低聲說道:“別亂逞qiáng。”晴雯望著花惜,雖然疑惑,到底就不做聲。
花惜便走過去看了看,便笑著說道:“不過是個小小破損,老太太眼神不算很好,恐怕也看不出什麼來,二爺別惱,這些有形的物件,遲早也是要破損之類的,難道讀了那麼些書,這個道理也不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