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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在邊兒上聽了,也說道:“正是,別花費,我跟著出來,家裡頭還有人眼紅著呢,倘若再得了二爺的東西,那些人不生撕了我們麼?”寶玉說道:“瞧瞧你,說的多可怕似的。”雖然如此,到底是聽了花惜同晴雯的話,沒有再花費什麼。
這一日,寶玉就拉著賈璉仍舊出去,回到那制書坊,到底是買了兩套珍藏版的書籍回來,一套jīng刻本的《論語》帶回去給賈政,一套《全唐詩》卻是給黛玉。
如此,在揚州又過了四五日,林如海的身子逐漸康健,竟能出外行走,臉色也漸漸有了血色,不復先前那麼憔悴傴僂之態。
賈璉見林如海已經無大礙,就打算著要啟程回京。同林如海說了,林如海又多挽留了兩日,一直到了第七日上,林如海的qíng形越發好,並不見什麼反覆,黛玉跟寶玉都放心,賈璉才張羅開始回京之事。
選了吉日要啟程,啟程之前的晚間,黛玉便來拜別父親,林如海將黛玉扶了,父女兩面面相對。林如海便說道:“我雖然不舍的叫你去京,但老太太待你甚好,我也知,倘若留你在家,沒個人照顧,也是孤苦的,因此不如仍放你去。”
黛玉拭淚,說道:“父親,你若是叫我留下,我便不去就是了。”林如海說道:“我平日裡政事忙碌,便對你疏於管教,對你也是不好的。”黛玉說道:“只要守著父親,一切便好,父親別說那許多。”林如海說道:“我明白你是個孝順孩子。”
兩父女相對,默默落了淚,林如海才又說道:“我瞧著寶玉賢侄,人還不錯,幸喜他對你還好。只不過,榮國府到底是人多嘴雜,你在其中,要留心些,別叫人欺負了你,別受委屈才是。”
黛玉聽他說的坦白,微微一驚,繼而點頭,說道:“父親,我知道了。”林如海望著黛玉,說道:“你不必應付,倘若真箇那裡有個不如意的地方,你也不必管其他的,你去之後……我會時常派人上京去探望你,倘若你不喜歡住在那裡了,就跟去的人說,我自會將你帶回來。”
黛玉心頭微動,望著林如海,說道:“父親……”林如海略覺感嘆,說道:“你母親去了,我便只你一個孩兒,你的身子又弱,如今離開,父親不在身邊,你——切記,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知道麼?”黛玉一時忍不住,起身,嗚咽倒在林如海懷中,低低抽搐著哭,林如海輕拍她肩膀,說道:“快別哭了。記得父親所說的話。”
黛玉別了林如海,紫鵑扶著她,回去歇息。林如海便踱步到了書房,想了想,就叫了個丫鬟來,jiāo代了幾句。那丫鬟便去了。片刻之後,那丫鬟回來,說道:“老爺,花大姐姐到了。”裡面答應一聲,花惜邁步進內。
這一番,書房內卻燒了個暖爐,熱烘烘的,比先前的寒冷徹骨不同,花惜上前行禮,說道:“不知姑老爺叫奴婢來,卻是何事?”
林如海說道:“你們先退下。”那丫鬟便退了出去。林如海望著面前花惜,說道:“可擾了你歇息?”
花惜低頭說道:“回姑老爺,不曾,還沒有睡呢。”
林如海點頭,說道:“明兒你們便要啟程回京了。”
花惜仍舊低著頭,說道:“正是。不知姑老爺有何吩咐?”
林如海微微一笑,說道:“你不必拘束,我也不是你們家的主子,你只抬頭同我說話便是了。”花惜聽了,才慢慢地抬頭。
林如海看著她清澈雙眼,說道:“前些日子之事,還是多虧了你。”
花惜便裝痴,說道:“這個……奴婢不太明白。”
林如海望著她的樣兒,又是一笑,說道:“不明白也無妨,只是,我心裡明白便是了。”
花惜說道:“嗯……多謝姑老爺。”
林如海說道:“謝個什麼?”花惜愕然,咳咳兩聲,趕緊轉了個彎兒,說道:“謝姑老爺的賞賜。”林如海問道:“可知我為何賞賜你?”花惜聽他只說一個“你”,心頭一跳,急忙說道:“無非是因我跟晴雯兩個伺候寶二爺跟林姑娘來此……”
林如海說道:“嗯……既然如此,所賜之物,你還喜歡麼?”花惜說道:“我同晴雯都十分喜歡,且又惶恐,姑老爺太厚賜了。實在不敢當。”
林如海說道:“你說厚賜,我卻覺得實在是單薄了些。”
花惜便看林如海。林如海嘴角一挑,淡淡說道:“我的一條命,也不值這麼點兒罷?”
這一句話說的甚重,花惜的心怦怦亂跳起來,不知要怎麼說。
林如海卻並不說明白,只望著她,只說道:“明兒你們便啟程回京了,今晚叫你來,我是有個不qíng之請。”
花惜硬著頭皮,問道:“不知姑老爺想說什麼?”林如海說道:“黛玉回京,要襲人你多多照料了。”花惜又咳咳兩聲,說道:“這是當然的,伺候姑娘,是奴婢分內之事。”
林如海眼睛望著她,一眨不眨,說道:“你當明白我的意思……”花惜愁眉苦臉,說道:“姑老爺,我有些不太明白……”林如海說道:“你明白的。”花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望向林如海,說道:“姑老爺,這個我真不明白……”林如海說:“我知你明白……黛玉就拜託你了。”
花惜心頭暗暗叫苦,這人跟打啞謎、打太極一樣,叫她怎麼說?她倒是明白的,卻不想挑那重擔子,是以在拼命裝不明白,他也是明白的,偏偏要叫她說明白,把那擔子硬塞給她。
林如海看著花惜哭喪著臉,忍著笑,說道:“我沒有別的事了。”花惜見他不由分說地就把黛玉塞給自己,且又如此自說自話的將一切決斷,心頭不知是什麼感覺,感覺就像是被人挖了個坑,然後自己就跳了進去,然後那人便把坑填了,於是,她便被埋得死死的。
林如海見花惜站著不動,便說道:“你是個聰明之人,去罷,早些歇息。”聲音竟有一絲柔和,不再像是先前那樣柔韌的qiáng硬。
花惜眼皮嗖嗖跳了兩下,微微抬眼看燈光里的林如海,見他笑意微微,略帶溫潤,眼神卻有些古怪……花惜心頭不由刷刷刷出現三道黑線,心想:“額滴個神,您這是在拉人下水呢,還是在用美大叔計呢?”無奈之下,只好行禮,說道:“奴婢告退了。”
次日,林如海便親送女出了門,在門口上,又殷殷囑咐了一頓,紫鵑同黛玉上了車,那邊寶玉同花惜晴雯也上了車,花惜爬上了車子,有氣無力靠在車窗上,說道:“唉,又要去活受罪了。”晴雯笑道:“好歹你暈了一次,也該有些經歷,這回應該好些的。”花惜說道:“但願如此。”靠在車壁上,想了想,心頭一動,便將車帘子掀開,向外偷偷看了一眼。
卻見在御史府的門口上,林如海一身月白色錦緞長袍,正負手站著,向這邊看,那一雙細長有神的眼睛看過來,正巧同花惜的目光對上個正著。
花惜見他嘴角微動,不知為何,心慌的很,趕緊將帘子放下,只覺得心跳,頭也疼,便愁眉苦臉沖晴雯訴苦,說道:“你說如何是好,這還沒有上船,我先頭暈起來了。”晴雯少不得又大大地笑話了她一頓。
果然如晴雯所說,因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第二次,花惜的暈船反應便好了很多。花惜心中分析:大概自己這不是暈船,她前世只是輕微的暈,大概大部分卻是因為溺死水中,所以才留下恐懼後遺症罷了。
船行了幾日,終於上了岸,車馬勞頓,又走了幾天,才到了京城,馬車停在榮國府的外頭,花惜下了車,抬頭看了看,忽地嘆了口氣,心想:“這榮國府看似花團錦簇的,眾人都無憂無慮,十分自在快活,但不過是醉生夢死罷了,就算如‘襲人’,一個看起來風光的大丫鬟,每日銀兩領著,錦衣玉食養著,但又如何,丫鬟到底是丫鬟,何況,如此身不由己的,將來若是一個行差踏錯,被主人罰了,指不定怎麼吃苦呢……”而且她也知道,襲人後來的結局,就是因為巴不住寶玉了,才被王夫人指出去,被家裡配了蔣玉菡的……她這一生,全沒個自主,都是身不由己,隨波逐流。且在眾丫鬟中,襲人這還算是好的,想那金釧兒,投井自盡了,而鴛鴦,最後還是自縊的呢,又有幾個是好下場的?真叫人……可惜可嘆。
花惜想著,十分皺眉,故而望著這榮國府崢嶸門頭,仿佛看著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猛shòu,只覺得心頭氣悶,悶的同時,又反而迸發出一股“豪qíng”來,心想:“人不能輕易認命的,我才不會走襲人的老路呢,何況,我現在也沒有跟寶玉上過chuáng,哼哼,姐姐要尋找自己生命中的chūn天才是,只不過……chūn天在哪裡呢?”
且不說花惜在這裡胡思亂想,那邊晴雯下車,後面車上,紫鵑也扶著黛玉下車來,花惜一眼看到黛玉,就想到林如海,不由地又浮想聯翩,想道:“那美大叔究竟是什麼意思?按理說我也沒怎麼露骨的對他表示什麼,他也太‘敏感’了點兒……而又憑此,叫我照顧黛玉……啊,我是要出府的人啊,大叔你可不可以找別人?”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那邊寶玉進門,晴雯回頭叫道:“在發什麼呆呢,還不快些跟上?”花惜急忙跟了上去,無奈地想:“在脫身之前,也只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了。暫且先忍一忍,見機行事罷了。”想到這裡,看黛玉微微蹙眉,她就問道:“林姑娘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麼?”
作者有話要說:chūn天在哪裡啊chūn天在哪裡?chūn天在那XXX的眼睛裡……
哈哈……幫花大姑娘找ing……麼麼大家,第三更哈~~╭(╯3╰)╮
第三十七章喜事
寶玉這番回府,自然又有好一陣的鬧騰,寶玉先進去見過賈母,行了禮,賈母一疊聲把人叫起來,抱了寶玉,“心肝ròu兒”地叫個不停,又落了幾滴淚,說道:“快讓我看看,瘦了不曾?”寶玉就笑,說道:“不過去了幾天,也沒什麼大事,每天都不少吃東西,哪裡就會瘦呢?”賈母到底仔仔細細看了一陣子,說道:“果然還好……”看寶玉樣子沒大變,但氣度上卻似有些不同,賈母便連連點頭。
王太太也在一邊打量著,不停垂淚,卻又見寶玉好生回來了,便覺欣慰,目不轉睛地看著,唇邊帶笑。
寶玉在這裡翻鬧了一陣,便將自己買給賈母的東西拿出來,卻是一匹上好的刺繡緞子,寶玉便說道:“揚州的刺繡,天下聞名的,當時我在繡莊裡逛,見了兩匹布,便覺得極好,心想老祖宗定然是喜歡的,回頭跟林妹妹一商量,便同妹妹湊了銀子,買了這個,老祖宗看看,織的好不好,可喜歡?老太太若是喜歡,日後做件兒衣裳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