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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晛看著與她鼻尖相碰的天安,攥著拳頭感受著彼此的呼吸相聞,不知是不是聽到一聲「姐姐」,竟然得逞滿意地翹起嘴角,輕聲溫柔地道:「是我。」
四野長風頓時喧囂湧起。
一朵花挨著一朵花在剎那間開得漫山遍野,奼紫嫣紅。
6.
活了幾萬年了居然被一隻三百年的小麒麟逗得臉紅心跳,真是太沒臉見人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人究竟跟誰學的。
不僅會說「是我」,還會問她「是不是喜歡我」、「是不是想要我」。
這絕對不是千晛。
天安把人從稻草堆上帶下來,嚴厲質問對方,這些天都去哪兒了,見了些什麼人。
千晛不理她,又冷下臉來,你管我。
這可真是……脾氣有夠大的。
天安說行,不管就不管吧。
於是開始了一場拉鋸戰。
兩人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愣是不說一句話。
千晛論冷戰自然是沒輸過,但抵不過萬年狐狸的心機啊。
天安說她生病了,於是在屋子裡就是不出來。
千晛起初以為是假的,但後來發現連續兩天對方真沒出來,急了。
來不及猶豫,委屈巴巴地去敲天安的門:「我交代,你出來好不好,別生氣了。」
7.
「就是他給我支招的。」千晛望著同悅客棧裡衣冠楚楚的雞老闆,不情不願地小聲告訴天安。
狗妹三人咬牙切齒:「雞老闆,你還不快點把人帶到後院去說,你一天都在幹什麼啊!」
陸岐也忙寬慰眼前這有幾分眼熟的白衣女子:「姑娘,別動怒別動怒,這一定是誤會,誤會。」
「誤會什麼啊誤會,人間不是禁止給少男少女閱覽某些書目嗎?」
同悅客棧樓上,一位正在與好友品酌女兒紅的白臉公子探頭湊熱鬧:「哎呀,瞧瞧,這小姑娘應是還未及笄。」
坐在白臉公子對面的藍袍公子抿盡一口酒,搖頭失笑:「都不是人間客,還個個要講人間規矩。」
「湊熱鬧不好玩嗎,天帝大人?」白澤給敖澈又續一杯酒,眯著眼瞟著樓下的動靜,「那穿白衣服的姑娘,你可識得?」
「天外天,仙外仙。」敖澈對上天安清澈如許的目光,微笑著點頭致禮。
「就是嘛,」雞老闆耳朵尖,聞言立馬湊到白衣女子身邊,小聲道,「這位神仙,咱有話好好說,鄙人真不知道您不允許您家妹妹看,我只是當時瞧她對某些問題太迷惑了,才給她指點了下。」
天安望著千晛純淨無辜的一雙眼,盯著雞老闆:「實話?」
「當然是實話啊,」雞老闆抓狂,覺得禍從天降:「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心思都深得很,喜歡啊什麼的都藏在心裡,您不能光看外表啊。」
「就是就是,這位神仙姐姐,你別生氣啦。」狗妹三人也湊上來,齊聲安慰。
「那她對什麼問題有迷惑之處?」寧願說與別人聽都不說給她聽,天安看著雞老闆,「你且說……」
天安話還沒說完,千晛就轉頭跑出客棧。
「哎!小麒麟跑了!」
樓上湊熱鬧的又喊起來。
8.
時逢花朝盛會,京城裡熱鬧至極。
花枝上粘著五色彩紙,少男少女們在蝴蝶紛飛間攜伴出遊。
天安到處找著,然而始終未瞧見跑出來的人。這是跑哪裡去了,怎麼突然就不開心了。
剛剛似乎也沒說她什麼呀。
天安埋怨自己,早知道就不帶這人出來了。
不就是說了幾句戲謔的話嗎?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千晛!」她在街頭巷尾找人,「千晛!」
然而人人望向她,卻無人回應。
算了,還是用靈力找一找吧。
「興許跑到皇宮裡面去咯。」
瓦檐上摺扇一響,天安抬頭,便看見了笑眯眯的白澤和靜默佇立的敖澈。
白澤蹲下來,歪著腦袋盯著天安:「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們?」
他的千秋扇指向皇宮。
天安彎著眉眼朝他笑了笑:「你說呢,白澤大哥。」
白澤嘖了一聲,笑著目送天安離開。
9.
庭院深深,紅牆黑瓦,比人間其他地方都要清淨寂寥許多。
尤其是這慈寧宮。
小太后曾經住的地方。
天安搖頭嘆氣,輕輕推開宮門。她當初也不是沒有私心,她有私心的,她怕那個人回來,所以須彌山、雪山之巔、公主陵、慈寧宮……統統不會有人打擾。
「千晛?」她小聲喊著,知道對方在裡面。
對方沒有吭聲,只是移了下椅子,發出響聲,表示她在。
看來,也不是真的不想見她。
只是剛剛客棧里人多,害羞了或者害怕了。
庭院裡的桃花逢三月,在旭日陽光下,一簇簇的,嬌艷得不可方物。
天安伸手接住被風吹落的一朵,小心握在手掌,朝屋內走去。
千晛一個人坐在窗子邊,背對著她,看上去,有幾分少年人的未名愁緒。
「在看什麼呢?」天安走過去,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把落英攤在她面前,「好看嗎,外面的花兒開了。」
「花謝了又開,開了又謝,永遠都是一個樣子。」千晛沒看花,而是看著天安掌心乾淨清晰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