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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安姑娘,印兒沖得是那一句「聞香識美人」,卻不知千晛在選名字時並不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千晛望著那木牌子上的兩個字,總覺得有點特別。而哪裡特別,她又實在說不上來。
第9章 八世折尾(二)
印兒握著溫熱的茶盞,淺啜了一口,聽著樓下裊裊的琴音,笑起來,「這凝香姑娘的名字取得真好,我杯中『金鑲玉』的清香都快變成桂花香了。」
「公子若是喜歡,可以與那些客人一般戴著面具親自瞧瞧樓下的光景。」站在窗戶邊的紫衣少女恭敬地道,「當然,若公子不介意,不帶面具也是可以的。」
印兒擱下茶盞,瞥了眼端茶姑娘送過來的一排面具,又偏頭望向安靜地坐著的千晛,還好這桂花香並不濃郁,否則這個小神仙又得打噴嚏。
「不必,你們醉花樓的規矩可真是麻煩。」印兒揮了揮手略顯煩躁地開口道,「本公子既押了玉安姑娘,便只瞧她一人。」
站在窗戶邊的少女欠身微笑,「是,公子,若您樂意聽下面是個什麼景兒,可隨時吩咐我道來。」
「總共有幾室雅間,有多少客人戴著面具來瞧這凝香姑娘?」印兒開口問道,其實她知道,不是這醉花樓的規矩麻煩,是那些雅間裡坐著的有頭有臉的客人麻煩。那些人,既想要一睹花魁大選的風采,又怕被那些閒雜老百姓瞧見,落人口實。加上方才千晛提醒她的那聲「狐妖」,她便更覺這醉花樓並非一般風月之地,譬如留在這屋子裡的三名少女,怎麼看都不像依門賣笑人。
「回公子,共二十,出四人。」那侍女開口道。
看來這凝香姑娘沒怎麼入那群人的眼。
「那紫衣姑娘,若這花魁不是凝香姑娘,凝香姑娘會當如何?」印兒一邊無聊地玩著手中摺扇,一邊問道。這摺扇上面的題字,寫著:翠袖圍香,絳綃籠雪,一笑千金值。印兒腦中打岔,想,若這下面跳舞的是她邊上這小月老,那她肯定會趴在窗戶邊上仔細瞧,畢竟那人出手打架的時候都挺美的。
「我聽說江南那邊的規矩是,從良?」印兒回神,接著說道。
「若是有良可從,那必定是從良的。」侍女道,「按著我們往年的規矩,醉花樓未選上花魁的姑娘,都會有達官貴人瞧上,從此改名換姓,養於侯門宅院之中。」
說不上命好,也說不上命不好。印兒沉默了片刻,「那我若現在之間出價要了那玉安姑娘,如何?」
印兒接著道,「三千兩。」當花魁可不一定能賺得了這麼銀子,當然,她更多的,是想節省時間。
「公子,醉花樓向來按規矩。」方才打斷端茶姑娘說話的少女又突然開口說起話來。印兒眯著眼睛看她,果然悶聲的都是不好惹的。「這位公子,真對不住,不是銀子的問題,是我們醉花樓的聲譽問題,若在您這破了規矩,往後的花魁大選,可都辦不下去了。」
印兒覺得頭疼,搖著扇子給自己扇風,醉花樓的確不簡單吶。她倒要看看這聲勢浩大的花魁大選中,會折騰出什麼熱鬧的事來。紙片人,醉花樓,延期的花魁大選,若說這中間沒有聯繫,那也就太巧了。
千晛一直安靜地坐著,被人用扇子碰了一下才猛然回過神來。印兒以為她在聽琴,哪想對方一頭冷汗地偏過頭來,眼眸中還彌散著霧氣。「你怎麼了?」印兒下意識地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去,半蹲著摸那人的額頭,「千晛姐姐?」
千晛被這突然靠近的人嚇到,後背緊貼著椅子,「我沒事,你,太近了。」
印兒這才重新意識到她們兩個現下是男子裝扮,這般靠近,不成體統,於是掩耳盜鈴般地咳了聲,坐回到位置上,小聲問道,「你方才在用靈力探什麼?」
「有妖。」千晛嚴肅地道,「九隻狐妖。」
她說完便徑直走向那窗戶處,絲毫不在意對面雅間裡投來的目光,印兒自是跟了上去,與她一同朝樓下望去——凝香伴著琴音一曲舞罷,重煙唱完了煙雨江南,那在漫天花瓣與七彩花燈下從樓閣上盪著紅色綢緞飛下來的,正是「聞香識美人」的玉安姑娘。
「其餘是人。」千晛出聲的同時,十三位戴著面具的人從雅間的坐位上站到了窗戶處。
這一圈十三人里,九隻狐妖。印兒沉了沉眼眸,轉頭欣喜地對那侍女道,「看這架勢,我押對了。不過,那些人,似乎也押對了,總不至於花魁一個人陪我們一群十五個大男人過一晚吧?」
「回公子,不如等玉安姑娘把她的才藝展示完再討論此事。」侍女望了眼樓下,微笑著開口。
七彩花燈在玉安姑娘腳尖落地的一剎那全部變成了寶藍色。印兒繃緊渾身每一根神經去瞧那叫「玉安」的女子,在那人抬頭的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驚嘆了一聲,那姑娘眼睛是紫色的,宛若冰山雪原下的紫水晶。
「各位客官,玉安來遲。」女子言笑晏晏,眼波流轉間更是風情萬種,看得台下一眾恩客拼命地往台上扔銀子,聲聲喊著「玉安姑娘」。
「東邊二樓雅間那位戴白龍面具的公子,身上是否配了香纓,裡面藏了菖蒲、蘇葉、佩蘭、水安息、丁香、羅勒與□□?」玉安搖曳著羅裙,仰起頭彎著眉眼笑道。
她一出聲,大家都安靜下來,紛紛往東邊望去。
「不愧是玉安姑娘,這一手聞香識美人,天下怕是無人能敵。」東邊二樓雅間戴著黃金面具的公子愣了片刻,旋即讚賞地大笑,沖邊上小廝一招手,小廝便往下扔了厚厚一沓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