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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兒輕輕拎起野貓的前爪:「你看,我沒騙你吧。」
「你倒是有閒心。」花小肆盯著那隻小野貓的前爪,輕輕握住,「踩著酒罈渣子了?」
小野貓感受著腳掌上的溫暖,喵嗚一聲,低頭輕輕舔了下花小肆的手背。
印兒看著低著頭的花小肆和懷裡的小貓,忽然笑得很溫柔,等花小肆抬起頭,她又變得一臉冷漠,偏頭看了一眼屋內,提高音量道:「時辰快到了。」
花小肆見印兒抱著野貓走進其他院落,皺起眉回望著靈力平靜的屋子,眉頭舒展下來。時辰是快到了,到時候,凡間種種,都能有個了斷。
抱著野貓,走進另一個院落房屋的印兒在房屋門口變成了北浣溪的模樣。
懷裡的野貓變成一隻紅色小狐狸,北浣溪把它輕輕放下來:「待會兒再去找你的主人?」
赤狐搖著尖尖的耳朵,將腦袋偏向屋內,睜著靈動可愛的狐狸眼,「呦呦」叫嚷了幾聲,像是在告訴她,裡面有人。
北浣溪看了眼漆黑的屋子,勉強維持著自己臉上的笑容:「我沒事,你先走吧,去等你的主人。」
赤狐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北浣溪,轉身跑向暗處消失。
北浣溪抵在門上的手微微僵住,她回頭望了眼遠處明月之下的屋頂,最終嘆氣,推開了屋門。
「殿下,你終於回來了。」支起的窗戶落下,手搖摺扇的藍袍少年冷冰冰地喚了聲推門進屋的少女。
「我……能再等一等嗎?白澤哥哥還沒來。」北浣溪小心翼翼地開口,然而看著司簿沉默的背影,她只得閉上眼睛,「我們走吧。」
「殿下,你要記住,是別人不放過我們,不是我們不放過別人。」司簿轉身合上摺扇,眼底深處藏著深深的仇恨,「您已經躲了上千年,魔蛟一族也等了您上千年。」
嗯,她知道的。
她只是還想跟女神姐姐、印兒姐姐和千晛姐姐道一聲別。可是道別又能說什麼呢,她不能讓別人幫她走這條路,她是魔蛟一族的殿下,不是北海的公主。
另一處屋內,印兒在靈光攻擊赤狐的縫隙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進了屋子。
室內靜悄悄的,除了透過窗戶的一地月光,便只剩下躺在床上安睡的人。
印兒側耳聽著屋頂上人的動靜,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上去。床上的人面龐白皙沉寂,紅唇緊閉,似乎與以往睡著時並沒有什麼不同。
印兒蹲在床邊,輕輕握住對方露在薄毯上的手。
「千晛姐姐。」她小聲喊著對方,希冀對方能夠聽到,可是睡著的人連眼睫都沒有為她顫動。
你為什麼不願醒過來呢。
還是你的夢還沒做完呢。
印兒伸出手,輕輕撫平對方蹙緊的眉心。
如果夢境讓你這麼痛苦,你怎麼不醒過來,看一看我呢。
「千晛姐姐,」印兒蹲在邊上,壓低聲音絮絮叨叨,「我在夢境裡遇見了你喜歡的人,嗯,應該是你喜歡的人吧,她叫天安。」
印兒話音剛落,便感覺被她攥住的手輕輕動了動。
印兒不知道此刻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她認為她是天安,她擁有著天安對千晛的全部感情,可是除了夢中所見,她絲毫不知天安和千晛之間發生過什麼。
「千晛姐姐,我們把白澤哥哥叫過來了,」印兒垂首,聲音里止不住地帶了哭腔,「我好希望他說你不能走,你要跟我繼續這場旅途,我們還剩四滴紅塵露沒找到。可我好怕花小肆不同意他的理由,執意帶你走,然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我叫印兒,我是雪山之巔的一隻天狐,雖然神獸的品種差了點,與你相去甚遠,但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印兒說著眼淚就直往下掉,啪嗒啪嗒地落在千晛的手背上,「我不想你走。」
「印兒。」
「千晛姐姐!」印兒聽到千晛輕輕喊了一聲,幾乎叫出聲來,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盯著眼前的人,「千晛姐姐,千晛姐姐?」
「印兒。」床上的人只是閉著眼睛,無意識地喊著夢裡人的名字。
仍舊沒有醒來。
「千晛姐姐,千……」
「白澤來了。」
印兒的話還沒說完,屋門便被人輕輕推開。花小肆冷著臉,盯著床邊上蹲著的人,眼裡滿是慍色。
「他來了啊。」印兒戀戀不捨地看了千晛一眼,將對方的手慢慢放進薄被裡,「出去說?」
花小肆抬眸看著印兒泛紅的眼眶,哼了一聲,將捏緊的拳頭鬆開,轉身孤傲地走出房屋。
一身月白色長袍的白澤在北浣溪房屋的屋頂立了半天,見兩人從千晛屋子走出來,才從上面跳了下來。
他是在北浣溪離開酆都的前一秒來到此處的。
可他沒有挽留她,他從救她的一開始,就知道小公主有一天會去走自己的路。
而剩下的這三個人……
白澤站在寂靜的庭院內,抬頭看著天上藏於陰雲中的皓月,聽著耳畔風過松林的聲音,長長地嘆氣。
白澤問印兒:「你想回到過去看看嗎?」
不待印兒接話,他又轉頭看向花小肆:「或許你看了,就知道該不該帶她走。」
印兒皺著眉,盯著風塵僕僕的白澤。
院間樹影晃動,房內燭火幽微。
「想與不想,全憑你們自己決定。」白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