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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多了就不覺得驚奇了。」天安鄭重地看了仲老闆一眼,又望著同樣愣在原地的兩名老大夫,捏著拳頭咳了一聲,嚴肅地道,「仲老闆,咱們只有兩天時間出城,先想個法子出城吧。」
說完,天安看著放在熹微身邊的落霞劍與放在老師身邊的孤鶩劍,又道:「有勞兩位老大夫下去問問,看有沒有合適的劍鞘,劍太快,怕傷人。」
兩位老大夫明白了意思,立即點頭出門,留下天安和仲老闆兩人。
天安見人離開,對著仲老闆就是行了個大禮:「有勞仲老闆了,若非您搭手相救,我們現在不知道是什麼下場。」
仲老闆趕緊搖頭,從自己懷中掏出裝有公主令的香囊:「公主言重了,這是微臣應盡之義,這公主令,微臣要不得。」
「既然送你了,便是你的東西,」天安拒收,「仲老闆留著吧,興許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當了買個錢也值不少,得了錢早點與妻子兒女離開酆都,去江南過太平日子。」
天安態度堅決,仲老闆也只好收下。
「公主啊,這齣城,這兩日肯定是有些困難的,這話微臣之前就說過。」仲老闆請天安坐下後,便不再多說閒話,回歸正題,「不過也不是沒辦法,你知道西涼最近在偷偷往玉嶺一批一批地送蛇嗎?」
天安一下子警惕起來:「他們想幹什麼?玉嶺大多雪山,蛇不適應那裡吧。」
「哎,什麼稀罕玩意沒有呢,聽說是專門的養蛇人弄出來的,什麼環境都適應,我們當中還有人專門買了兩條,就關在瓶子裡養在後院呢。」仲老闆道,「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可以借送蛇隊的身份把人弄出去,那些官兵一個個膽子也小,只敢瞟一眼,不敢真的去查蛇。」
「這個可以,到時候只要讓弄個上下隔間,讓蛇咬不到太后娘娘她們就行了。」
「微臣就是這麼想的!」仲老闆激動地道,「那微臣現在就去準備。」
「等等,讓我先去看看那些是什麼蛇。」天安眯著眼睛道,偷偷運蛇去玉嶺,絕對沒那麼簡單。
夜半,三更天,屋外的月亮爬進了陰雲里,滅了燭火的屋內伸手不見五指。
天安沒另找一間屋子,而是和衣躺在小太后的身邊,並沒有睡著。小太后除了被天安往床裡面抱的時候被迫動了下,其餘的時候都像現在一般,睡得安靜而無憂。
漫長的夜裡,天安望著房梁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面向小太后,把手伸進被窩裡,握著對方的手苦澀地笑了下:「老師,你要是現在醒著就好了,不然,我就不至於困擾成這個樣子。」
或者,再困擾,都會覺得不算什麼事。
她去院子裡看了,那兩條蛇通體純白,若放在玉嶺雪山之上,幾乎可以與其融為一體。古殷士兵攻打西涼,可翻越玉嶺、北走茶馬古道、南過大江。玉嶺是最好走的一條路,若到時候山上都是這種毒蛇,那簡直就是防不勝防。而且,這種蛇會變色,她驅著它們出來爬到地上,它們就變成了土灰色,所以若放到了其他兩條通途中,那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眼下,不知道已經運了多少過去了,也不知道舅舅他們注意到這事沒有。
但慶幸的是,就算是這樣的蛇,同樣也怕火,因此它們並不會成為致命的一擊。
天安就在黑夜中這樣思索著,想了一會兒戰局,又轉頭想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不知道老師原諒她沒有,不知道老師看了那封信沒有。天安扯著嘴角笑起來,應該是原諒了,否則在西涼的時候也不會那麼擔心她的安危。也應該是看了,否則肯定會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連抱都不會讓她抱的。
既然看信了,沒生氣,也就是說,其實內心是同意了?天安自顧自地越想越發散,大有一種明日天下就安定,她就能娶老師的感覺了。那時候九哥當了天子,一定不會難為她,只要九哥放過她,那一切都不會有阻礙。到時候,她就要和老師一起出宮,然後一起乘船去江南,尋個漂亮的地方住下來,白日一起游山、一起種花、一起下棋,一起吃肉,晚上一起睡覺、一起去抓螢火蟲、一起看星星……於是等江南住膩了,她們便騎馬去看看傳說中那些神奇的仙境,聽說往南走有天涯海角,往北走看得見五光十色的夜空,到時候,便把這一切都逛完,彌補在深宮中漫長又勾心鬥角的時光……
天安這樣想著,不知不覺便睡著了,等再次睜眼時,天已經亮了,她們要準備出城。
仲老闆不愧是數年混跡在當地商人中的老手,輾轉了兩次,他便弄到了五車蛇。五車蛇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危險得很,於是天安便只要仲老闆和會趕蛇的兩名夥計一塊兒出城,其餘人則按照自己原有的生意,儘快出城。
把老師和古佳公主裝進蛇箱這個做法,天安多少有些不放心,生怕那條蛇不長眼睛,太過凶戾,把隔層弄斷,因此為了安全起見,天安把蛇裝箱後,便在留了兩條溫順的蛇後,把剩下所有的蛇都催眠了。
一行人準備好了就打扮成運蛇商的模樣,一臉淡定地出城。她們選了日頭最旺的時刻,因為那個時候官兵比較愛打盹,但該攔還是會攔的。
天安一邊給官兵塞錢,一邊落落大方地給對方說自己後面裝的是蛇,官兵不信,天安就掀開一點蓋子,吹了聲口哨,立即有蛇吐著蛇信子探出腦袋來。天安熟稔得很:「這蛇,午時易打盹,才特意挑這個時候出城,您們想來也知道,近幾日多得是我們這樣的送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