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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破城當日的其他細節,正史所載甚少,但在野史與坊間話本中倒流傳了不少奇聞軼事。
而這些事中,流傳最廣得統共也只有四件。
一是前朝小太后上和太后乃是古殷王朝肱骨之臣趙和仁將軍的私生女,本就是養於前朝的細作,不然前朝哀帝也不會在迎娶其當日暴斃而亡,不得已而傳位於幼子。這上和太后當時不過十二歲,若沒有趙仁和將軍的一出反間計,前朝何至於內憂外患接踵而至。
二是古殷元皇后於產女次日崩逝,是有人故意謀害。元皇后本就育有九皇子,這於祥瑞中降生中的「天安公主」,鞏固了她母后的後位,也擋住了別人的去路。有人不怕死地說,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皇上,因為皇上不喜九皇子,而元皇后母族中的大哥花成傲將軍乃開國功臣。
三是花成傲將軍的夫人也於當日傍晚產女,產女之時天上的雲朵開成了一朵朵並蒂蓮,是名揚天下之兆,困是困不住的。
四是前朝一雙宮廷神醫夫婦於當日殉國,暗暗託孤於昔日好友花成傲將軍。有從宮裡逃出的婢女說,那小孩本是死的,不知怎麼到花將軍手裡就活了,留著怕是一個禍根。後來那婢女便於殷都城中消失了……
「哎!哎!聽完了要給錢啊,這走什麼走吶,小本生意,不給錢我虧大發了!」白鬍子說書人著急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哐哐哐地拍著醒木,「哎!我說你們幾個平時喝小酒的臭書生,給錢給錢啊!湊在窗邊上看什麼呢!」
「老先生,今已是古殷十四年,您剛講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學生我打小就在聽,您可就別找我們討錢了,那杯酒喝了就算了,熱乎著呢。」穿著青衫的少年攀著周圍幾個試子的肩,回頭樂道。
他們一行在這三元樓喝酒的少年,都是來自蜀地西川郡的試子,八月剛過了秋闈,來到這古殷的王城殷都是為了明年二月份的春試。
「一群窮書生。」說書人的老頭氣得將捏著小瓷杯將酒飲盡,「哎,我說你們究竟在幹什麼呢,今日又不逢集,外面怎麼這麼熱鬧。」
「我說你這老先生,喝完酒就閉上嘴,這不人還沒來嗎?」青衫書生趴在雕花的木窗前,翹首以待地望著遠處的城門。
集市兩旁擠滿了人,有背著竹簍子牽著小孩的婦人,有挑著菜筐的男人,還有一些身著富貴的年輕公子與小姐。
「哎,我這記性,忘了今日是天安公主她們歸城。」說書的老先生拍著腦袋恍然大悟,趕緊又離開窗戶邊上,去尋自己的紙筆,嘴裡嘰里咕嚕地念著要把待會兒的場景描述下來,以期他的《公主傳》能夠流傳後世。
其實這公主傳奇就主要傳奇在兩個地方,一是出生時天降祥瑞,二是這古殷王朝只有這一個公主,要說其他的,倒也沒什麼稀奇,畢竟,論模樣,整個古殷王朝真沒誰比慈寧宮那位出挑,論起武功,這天下英氣豪邁的女子也是頗多,但百姓嘛,對天安公主總是抱有非同尋常的希冀,畢竟長了眼睛的都瞧見了十四年前的天上祥瑞,金光閃閃的,那絕對是神諭,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能夠干出來的東西。
而這位天安公主呢,也確實沒有辜負百姓的期待,模樣生得大方貴氣不說,品性才氣在一眾貴女圈裡,也算首屈一指。這不,年關將至,太學院夫子於鸚鵡山進行結課比試,文類中的策論、時賦、經義,武類中的騎射、馬槍、負重等,皆由天安公主成了第一。
不過,百姓雖歡喜,亦有很多人不喜歡。
遠處守城的將士高喝了一聲「開城門」,便見三匹油光水滑的棗棕馬拉著花成傲將軍府的馬車「格拉——格拉——」地走進來。
圍觀的路人見來者馬車,立馬噤聲,往後退了些,要知道,將軍府家的小姐雖然心地善良,但卻是個隨時隨地可能發火的主兒。她與天安公主算是表兄妹,但平日裡處處被壓一籌,連出生時的祥瑞都比不上對方,長久之下,必然是積了怨的。再說今日,結課比試又沒贏過天安公主,心裡估計早就惱翻了天,這種關頭,若不小心觸了眉頭,肯定免不了挨一頓罵。
馬車壓著地上零星的雪花,慢騰騰地駛進來。
坐在馬車中的有兩位姑娘,坐在左邊的那位瞧著活潑一些,正是將軍府中的小女兒花小肆,她捧著一個銅製的袖爐,穿了一件煙雲蝴蝶裙,外面罩了件軟毛織錦披風,瞧著很是可愛暖和。
而坐在她邊上那位少女看起來就要比她年紀稍長,安靜一些,因為這人已經沒有用花帶梳雙髻,而是簪了根嬰戲蓮紋金釵。
兩人約摸差了兩歲,一人未及笄,一人已及笄,按著尋常人家,玩不到一塊兒去的。
但將軍府則不同。
花小肆撩開馬車的窗簾朝外瞥了一眼,又悻悻地放下,將手中的袖爐放到另一人手中,捻了桌前一塊栗子糕放進嘴裡,一雙瀲灩的桃花眼頗有些失望:「敖泧姐姐,你說這一群老百姓,大冬天不在家裡呆著,杵在外面吹冷風圖什麼?那天安騎著馬從集市上一溜煙地過,還能跟他們挨個聊天不成。」
敖泧淡定地坐著,偏頭瞧著花小肆吃東西,眼裡含笑:「文能治國、武能興邦,古殷公主、天縱之才,坊間傳多了,也就多了一份神秘色彩。」
花小肆嘁了一聲:「公主才是重點,要知道我出生那天不也是天降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