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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客什麼接客,搞得我們這店多不正經似的。」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丫頭趕忙從樓上竄下來,腆著臉笑,「四位客官,一起的嗎?請跟我來。」
她們話音剛落,後腳又進來兩位考生模樣的人,於是只得朝樓上喊:「忙不過來啦,陸岐大哥,不要跟阿迎姐姐卿卿我我啦,快下來。」
堂下滿座的熟客看著風風火火從樓上紅著臉跑下來的少年,一陣鬨笑。
「您兩位,分開住還是……」陸岐看著進來的兩位客官,目光正落在其中一個柳眉杏眼的「男子」身上,便被另一位男子擋住了視線,「分開住,天字一號,挨在一起的兩間房。」
陸岐咳了一聲,明白明白。
「打哪兒來,姓甚名誰?」雞老闆撥著算盤,人間現在管的頗嚴。
「自江南安城來,胥伯言。」略高一點的男子說,「這是我的表弟,解靈。」
表弟?
噗……陸岐忍著沒笑,好吧,既然雞老闆忍著沒笑,那他也忍著不笑好了。
只是,這位「表弟」自己都已經羞紅了臉,緊張得忍不住去拉心上人的手了。
一番住客忙活,天都竟然要黑了。
外頭估計要下雨,應是沒什麼人來了。
陸岐收拾桌椅,要關店門,這才瞧見了一直坐在角落處喝酒喝得睡著了的女子:「姑,姑娘……天黑了,您是打算住店嗎?我們這兒天字一號……」
「阿嚏——」醉酒的姑娘打了個噴嚏,迷濛得睜開眼睛,看著身前認,傻傻地笑了下,「陸岐。」
作為一隻大白虎,陸岐嚇還是了一跳:「姑,姑娘,我不,不認識你,你,你別喝醉了隨便喊我名字,讓,讓我師姐聽到了,她,她會吃醋的。」
一遇到狐水迎就慫,真是……唉。
醉酒的姑娘揉著眉心嘆氣,把女兒紅撂在桌子上,酒沒有白澤以前說的好喝:「走了。」
陸岐哆嗦地接過扔到他懷裡的銀子:「姑,姑娘,天黑了,要不你還是留下吧。」
身著白衣的姑娘頓住腳步,側頭笑了笑:「算啦。」
然後一轉眼,就消失在空氣中。
懷裡的銀子還沾著酒香,陸岐愣神半天,疑惑地回頭,望見同樣趴在欄杆處愣神的眾人,不由失笑:「人家走了,你們看什麼呢。」
眾人疑惑地搖搖頭,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只是好像有一點莫名的難過。
*
天下雨了,月亮隱進雲層中。
官道旁,茶棚處的老闆娘急急忙忙地收攤:「小姑娘,醒酒茶喝了,趕快回家吧。雖說如今世道太平,六界互不侵擾,晚上也無什麼妖魔鬼怪,但是你一個人,總要當心著點。」
天安點頭,連連稱是:「幫老闆娘您收完攤子,我就走了。您放心,我不是一般人。」
「哈哈,我肯定看的出來呀,你頭上那麒麟簪子就不是個普通玩意。」老闆娘把東西裝上小二的馬車,「不過還是當心點,我走了啊,多謝你這個小神仙。」
「嗯,再見啦。」天安立在原地,看著「孟婆」在馬車噠噠聲中奔遠。
雨落下來。
*
落進大海里,雨水便悄無蹤跡。
「敖泧,別這樣好不好,我錯了,你別一生氣就回北海嘛。」
烏雲之下,一條金龍從九天之上游下來,她的身後緊跟著一名身穿藕粉色仙裙的少女。
金龍在海面化成人形,像在生氣,但又有些不舍,所以說起話來委屈巴巴的:「你哪一次不是說你錯了,平時就算了,今天也這樣。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生辰嗎?敖澈哥哥和白澤大哥,他們都知道要送我禮物。」
「我,也知道呀。」跟在後面的粉衣姑娘道。
「你知道,那你去哪裡了?我一天都看不見你的人影!」金龍真的很生氣。
「我這不是,這不是……」粉衣姑娘扁著嘴,委屈地攤開手,「我去找月神啦,月神冷冰冰的,好煩哦。」
「但是,戈依上神幫忙,我還是求到啦。」她說著,又笑起來。
白皙的手掌中,躺著一段紅繩。
「可以把一端系在你的手指上嗎?」粉衣姑娘小聲地、滿懷期待地說。
「唔……」金龍咬了咬下唇,臉頰有些緋紅,半晌,抬起頭,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不可以。」
說完,她就一躍潛入深海。
粉衣姑娘氣憤地抓著紅繩,苦巴巴地喊了聲「敖泧」,又跟著飛進深海中。
坐在海岸上的白衣姑娘托著臉頰,便兀自笑起來。
*
等笑完,雨就下大了。
她也該回家了。
須彌山安安靜靜的,六界中除了她,無人知曉它的存在。
嗯,連白澤大哥都不知道。
哈哈,其實白澤大哥也不知道世間有她。
因為她不想六界之上還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這是在她決心劈開混沌天地,砸碎啟明珠,給予六界生存之地與生命時,同時決定的事。
她要六界真正的平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幸好,三萬年過去,一切都如她所願。
除了那個人沒有回來。
她把「生」都拋了出去,那個人還是沒有回來。
明明白澤跟她說好,七滴紅塵露聚集,所有的人都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