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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好多人十一二歲的時候才從忍校畢業呢。”
只有在私下裡,在森林裡,在和鼬獨處的時候,我才會為自己辯解,還要對著湖水吹出連綿火焰,以證自己確實有扎紮實實地修煉。
湖水微瀾,空氣灼熱。湖邊樹梢上停著漆黑的烏鴉,歪頭瞧著我們,像是被火焰的亮光深深吸引。
鼬注視著火海。烏鴉飛落到他肩上,他便抬手摸一摸禽類光潤的羽毛,對它說那火焰不是寶石,不能帶回巢里。
“選擇烏鴉作為通靈獸,是因為它的羽毛顏色跟你頭髮很像嗎?”
那孩子和烏鴉一同看向我。
“夏月同學又在開玩笑了。”他神色淡然,偏頭看了一眼肩上的禽鳥。那烏鴉張開翅膀,“呼啦啦”地飛走了。
“中忍考試每年都會舉行。就我看來,夏月同學前年畢業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中忍的實力,帶隊的老師也願意推薦考試,只不過夏月同學自己拒絕了。”
“就知道瞞不過你。”我有些彆扭,寧肯蹲下身拿著蘆葦戳水面,也不去看他,“不是說了嘛,我是穩打穩紮型的選手。”
他安靜地站在我身邊。青草圍繞著他,湖水倒映著他,流雲的影子經過他。優美的寧靜。
在我的思緒飛到不知道多遠以前,他做出了一個出乎我意料的動作。
那孩子抬起手,手掌放在我的頭頂。
突如其來的舉動,不動聲色的安撫。當我茫然地看過去,就見到他眼裡漾開的笑意,正像我們身旁的湖面;湖水微瀾。
“沒關係的。”他說,“夏月同學不想殺人,沒關係的。我能夠理解。”
“但是……”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夏月同學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就可以。”他認真說,“我會保護你的。”
是非常認真的眼神。是非常“宇智波鼬”的那種“非常認真”。
認真到——當時,在我的感知里——他那認真的神情和話語,認真到了我一時說不出話的地步。要隔好一會兒,我才能吶吶出聲。
“啊……被一個孩子安慰了。”我感覺彆扭,比剛才更彆扭,面頰都有些發燙,“沒什麼啦,我知道自己逃避得夠久了。我當然會按自己的想法生活下去啦,誰說活得好只有一種方式呢,保護什麼的,是要保護佐助那樣幼小可愛的孩子的……”
彆扭到胡言亂語。當時到底說了什麼,是不是說的我記憶中的這些,我都無法確定。我只能保證,我當時一定在不知所云。
因為我記得他的笑。又一次,他笑了。是宇智波鼬會有的那種笑,永遠都微微的、淡淡的,帶著瞭然,以及因瞭然而生出的包容;是要將自己放在成年人、保護者的位置上,才會露出的微笑。
“我知道了。”他說。
知道什麼,你究竟知道什麼?從不說清楚,從來只留下猜測和疑惑。但是,我當時想,沒關係。
沒關係。我會有時間搞清楚的。
“嗯,我會努力。這兩年我也在好好修煉,才沒有浪費時間。”我回答說,“未來還長著呢,那——麼——長——”
我們都才11歲。才11歲嘛。族人的閒言碎語啦,影影綽綽的怨言啦,都只是丁點大的小事,哪裡都有,並不稀奇,更不會妨礙我們。我們的未來在自己手裡。我們有天分、有覺悟、肯努力,一步步走下去,必將抵達終點。
後來——要到後來,我當然會明白自己所懷抱的是何等盲目無知的樂觀。想來,我兒時曾信誓旦旦說,自己寧肯痛苦清醒也不要安逸無知,卻從始至終都活在安逸無知里,這豈非最大的諷刺?我曾經以為的“丁點大的小事”,終究發展成了叫後來人談之色變的慘劇,變成“真是很大的一件事”。
太諷刺了。太難了。
人生啊,真是太難了。
第11章 歧途
我曾跟鼬吵過架。
唯一的一次,就是那一次。
在我成為中忍大概半年的時候,陸續有一些上忍來接觸我,一開始是發布任務的形式,一會兒讓我組織考試,一會兒讓我陪同出席與國家政要的會議,一會兒讓我和商會洽談合作事宜。接著就是談話,問我希望未來往哪個方向發展。
“我可以自由選擇崗位嗎?”我有些驚訝。
“按照流程來說,需要先申請,再由主管人根據你這段時間的表現予以考核。不過嘛……很多宇智波出身的忍者最後都會選擇警衛隊。”
那時我已經有了些忍者的素養,敏感地意識到對方話裡有話。究竟是宇智波自己“選擇”去警衛隊,還是“不得不選擇”?
“那我可以不選警衛隊嗎?”我試探著問。
“這個嘛……”
對方笑了笑,神色平和,卻又像別有意味。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夏月。”他慢吞吞地說,“不過,我可以這麼說——村子是頗為看好你的。”
宇智波和木葉高層不和——這件事我此前有所耳聞,但直到那時我才第一次直面這一矛盾。我意識到,職位的選擇只是表面說辭,對方真正想要我給出的答案,是選擇忠於木葉高層,還是更重視家族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