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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君也不明白啊。跳級也能拿年級第一的超級天才都說不明白,我就心安理得地忘掉這件事好了。”
那孩子不言不語,再次吹出一個火球。比剛才更巨大,也更明亮。
“鼬君,你覺得,湖裡的魚會被烤熟嗎?”我折了一支蘆葦,將湖面的光影攪碎,“如果熟了的話,就撒上鹽再烤一烤,讓它們成為我們的午飯吧。”
鼬放下結印的雙手,認真往湖裡瞧了瞧。
“沒有漂浮在水面的魚。”他說,鬆了口氣的樣子。
片刻後,他扭過頭,問我在笑什麼。我才發現自己咧著嘴,不知道笑了多久了。
“感覺發現了鼬君的秘密。”我說。
“秘密?”他更加茫然了一點,還飛快掃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像在找尋秘密藏在哪裡。
“每次修煉的時候,鼬君都會注意不要傷害到小動物。我注意到了,火球距離水面的距離——”
我伸手比劃了一下。
“投擲手裏劍時,也從來不會把飛鳥當成目標。還有,逃課的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不想用小動物練手了吧?既然都學會所有的技巧了,再殺死兔子就很沒有必要了。”
鼬像是在思考。而後,再一次地,他避開了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不願意殺死兔子而逃課的人,是夏月同學才對吧。”他音色平穩,卻略微避過了我的眼神,“我從來沒有逃過課。”
“那是因為鼬君用了影分身之術吧……咦,鼬君,莫非你是在害羞嗎?因為被說中了心事而害羞?”
他無視了我的疑問。對於不想回答的問題,他向來無視得理所當然。
我笑起來。這一回,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笑了。
“我還沒有跟你說謝謝。”我說,“最開始,是鼬君提醒我的。”
枝江——那個女人,我生物學意義上的母親,她送來的東西淬了毒/藥,這是鼬發現的。如果不是他阻止了我,我會打開那些用心包裹的禮物,傻乎乎地徒手拿起衣物,或者傻乎乎地將蔬果留下,而且,還一定會自我辯解,說是因為我從不遷怒食物。
鼬想告訴警衛隊,我拒絕了。我想看一看,枝江究竟會做到哪一步。
“原本,我們已經快要搬出族地居住了。”
“瀧平,也就是我的父親,他並沒有宇智波的血脈。枝江才是傳承姓氏的那個人。當年父親也算是村里受人矚目的精英忍者,枝江的父親看好他,就將自己資質平平的女兒嫁給了他。”
“枝江只是遵循父母之命,並不是自己情願的。所以,在瀧平失去了手臂以後,她迫不及待地走掉了。”
“父親沒有宇智波的血脈。在枝江離開他之後,他應該搬出去的。留在族地里只會天天受人嘲笑。宇智波是多麼重視血緣,又多麼慕強鄙弱的家族,鼬君應該也很清楚。”
“他應該搬出去,可他沒有。每一次我勸他搬出去的時候,他都不耐煩地說‘小鬼懂個屁’。”
我繼續笑。有什麼好笑的?想必是那個男人讓自己過得如此可悲,這件事讓人覺得很好笑吧。
“鼬君,”我認真地說,這一次輪到我認真過頭了,“這個時候,你應該體貼地問我‘為什麼’哦。”
我在發神經,我知道。
那孩子沒有和我計較。
“為什麼呢?”他說。
“為了我啊。鼬君知道嗎,像他那樣因為執行任務而受傷致殘的人,不僅可以在村里領取一份補貼,還能另外在族裡領一份。再加上我念忍校申請的補助,加起來也差不多能維持家裡的開銷了。”
“他死皮賴臉地留在族裡,就是為了多拿那份補貼。換成誰都要嘲笑他,都要看他不順眼啊,是不是?”
“我一點都不感動。都是偷懶的藉口而已。如果真的為了我好,就該搬出去,戒掉酒精,找一份工作,靠自己的勞動堂堂正正地活著。這件事,我也告訴過他很多次了。”
“然後……”
“然後,他就死啦。”
我抬頭時望見飛鳥,它們成群結隊地飛過去,鳴叫聲惹人發笑。很好笑。
“沒什麼好傷心的。除了哭哭啼啼、喝酒抱怨,他什麼都不會。所謂的‘為了女兒甘受侮辱’也只是他自己的臆想。他只是沒有振作起來重新負起責任的勇氣而已。我都明白的。”
妖狐襲村的那一天夜裡,死了很多人。很多比他好的人都死了,他們的家人一定都很傷心。好人的逝去才讓人傷心不是嗎。
“所以……”
“夏月同學。”
鼬凝視著我。他的目光像最寧靜的夜晚,無聲又飽含某種力量;不必看見,只需要感覺就能了解。
“那就是寫輪眼啊。”他輕聲問,“什麼時候的事?”
“啊,這個。就是在枝江找我的那一天。”
我使勁眨了一下眼,抹去臉上的水漬,對他微笑。
“所以,衝著這個,族裡也不會讓我搬出去了。要是枝江知道這一點,會後悔死吧?”我故作輕鬆地說,“超級天才被我反超,鼬君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