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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管家雙雙沉默了。
半晌後卡娜莉亞抬起頭像是整理好了心情:“說一點都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見過那位阿特米希亞小姐,就只會想祝福他們了。”
雨音詫異:“我聽說她是揍敵客有史以來資質最差的新娘,連訓練課程都差點不合格。”
“那位小姐是個畫家。”卡娜莉亞說,“我見過她的畫。人們都說她的畫有著魔力,會讓人看見心底最本源的景象。”
“……那你看到了什麼?”卡娜莉亞停頓了一會兒才慢慢答道:“我看見奇犽少爺打開了籠子的門。”
“籠子裡有我,有你,有其他管家,還有夫人和老爺他們。”
“奇犽少爺走出了籠子,回頭向我遞出了手。”
雨音皺眉:“不明所以。”
“我也不太懂。”卡娜莉亞說,“那個瞬間的感覺非常奇妙。明明是一幅靜止的抽象畫,我卻看到了活動的場景。”
“這就是你尊崇那位阿特米希亞小姐的理由?”
“雨音,我說了,當你見到她以後,你就明白了。”
“你們兩個不要偷懶了!身為前輩要做好表率啊!”遠遠的傳來其他管家的聲音。兩位女管家匆忙結束談話,回到工作中。
卡娜莉亞指揮著手下的見習生們將路標布置在主路兩旁,精緻的地燈被埋進路邊的土裡,到了婚禮那天點亮,就會像是兩排星光在將客人引導向宴會廳。
雨音見她幹勁十足的模樣,自認做不到她那樣豁達。揍敵客管家的職業素養讓雨音盡職認真的完成布置的工作,可潛意識裡的抵制和懈怠感始終揮之不去。
“雨音,去旁邊森林裡檢查一下陷阱。”負責安保的壺音吩咐道。
“是,奶奶。”雨音打起精神。
安保是個浩大的工作。
用小腦想也知道,在婚禮當天一定會有心懷不軌的人藉機混入枯枯戮山中,畢竟殺手世家除了有赫赫凶名,還有無數的敵人。
為了應對這種情況,除主路以外的所有地方都布置下了陷阱,如果有人敢離開主路從管家的眼皮底下溜走,就必定會付出代價——除非來人是揍敵客級別的高手。不過,如果真有那種高手來到會場,再怎麼提前防範也是沒用的,那些高手由主人們親自應對就行了。
雨音遵循腦海中的路線圖繞過諸多厲害的陷阱,逐一檢查機關的靈敏度。
她撥開擋住視線的灌木準備前往下一個地點,卻突然因為映入眼中的景象而愣住了。
在前方一小片陽光照耀到的空地中央,她看到了阿特米希亞。
不需要任何人提示,甚至只遠遠看到了側影,雨音立刻便知道,那個人就是阿特米希亞·卡林頓。
時間是午後,這處森林常年被霧氣籠罩,只有在午間的兩小時內會有陽光穿透霧氣落在地面的灌木上。此刻便是陽光照落的時間。
霧氣在日光中緩慢旋轉起舞,朦朧縹緲的白色混合著暖黃色從枝葉間灑落。
少女穿著淺綠色的連衣裙,金髮盤在腦後。她站在畫架前,左手托著調色盤,右手握著畫筆,筆桿末端輕輕抵在下唇處,歪著頭,看著前方翩躚旋轉的陽光,露出困擾的神色。
雨音思維混亂了幾秒,她猶豫著是上前問候,還是裝作沒看見悄悄繞路。她甚至下意識用上了絕。
阿特米希亞卻準確地發現了她的存在。
畫家轉過頭,視線與她相觸。
這下雨音看清了她的正臉,畫家有一雙美麗的祖母綠般的眼睛。
“這位……”阿特米希亞從制服認出了她的身份,“可愛的管家小姐。”
她毫無徵兆地、用平靜而柔和的聲音問:“這裡的陽光,在你眼中是靜止的,還是流動的?”
莫名其妙的問題。
這個展開不符合雨音對於未來主母的任何一種預想。女管家覺得自己在對方清澈的目光中無所遁形,似乎連心底最醜惡的地方都被照出來了。
她慢半拍地答道:“流動的。”
阿特米希亞重新看向畫布:“果然。”她露出遺憾的神色,“我想把流動的狀態畫下來,卻怎麼都做不到。要麼是太過機械僵硬,缺失了靈動感,要麼就是太過輕浮,少了陽光的沉穩和溫暖。”
然後她舉起筆,在畫布上添了幾筆,後退一步打量了一下,又搖搖頭,將筆放下。
雨音覺得自己似乎打擾到她了。
“阿特米希亞小姐……”她試探性地叫畫家的名字。
“能幫我看看這幅畫嗎?”畫家向她招手,“也許該讓它停留在這筆,但是也可以繼續畫下去,我有些苦惱。”
她純粹的神色與揍敵客陰霾的氣氛格格不入,清澈又柔軟,就像融化的雪水。
眾多話語堵在喉嚨里,最後雨音乾巴巴地憋出一句:“您不該在這裡。”
未婚妻現在應該在主宅內試穿禮服,或者是彩排儀式,又或者挑選絹花,婚禮當前,新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絕不該在陷阱四布的森林中畫畫。
“這裡很危險,基裘夫人應該在找您。”
“先來看看這幅畫,可愛的管家小姐。”畫家不為所動地朝她招手,“我好不容易才脫身出來,至少讓我完成一幅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