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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音樂廳聽到的旋律慢慢迴響在腦海,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更加響亮,更加清晰。
像是發現了什麼,正雨喃喃道,“短暫的,卻又是永恆的。”
“短暫,永恆?經典?”
正雨的眼睛越來越亮,語速也越來越快,呼吸也急促起來,像是捕捉到了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對了,就是這個!”突然,正雨大聲的叫起來,臉上流露出一種終於撥開迷霧的明朗,“我知道了,知道了!”
菲拉南特微微蹙眉,忍不住上前,“正雨啊?”
“回去,快點,回去!回畫室!”管不了那麼多了,正雨一個箭步竄過來,死死地揪著菲拉南特的外套,“快!”
菲拉南特看著眼前這雙亮的嚇人的眸子,搖搖頭,無奈的幫他拭掉額發上未化的雪花,對著不遠處的車子招了招手。
車子已經跑到了安全可控範圍內的最大碼數,可是正雨仍舊是覺得慢的要死,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挨到畫室,正雨急匆匆的跳下去,一路橫衝直撞的跑到畫架前,粗魯的扯下只畫了兩個點的畫布,重新換上一塊新的,胡亂抹一把額頭上融化的雪水,開始飛快的調試顏料,力道大得驚人,調色盤都被他戳的砰砰作響。
喊了幾聲,完全的不到回應的菲拉南特無奈搖頭,捏捏眉心,對身後的多瑞道,“去把筆記本和明天需要的文件取來,明天的會議是幾點來著?”
多瑞翻了下備忘錄,“十點半。”
菲拉南特粗略估量下時間,“十點鐘之前過來接我,”剛轉過身去又叫住她,想了想,“也別太早了。”
多瑞瞭然的點頭,又語帶笑意問道,“需要我送早餐嗎?”
讚許的看她一眼,菲拉南特點點下巴,“九點鐘準時過來,對了,中式的。”
飛快的往備忘錄上添了幾行字,多瑞轉身上車,飛馳而去,一個小時之後再次回來,手中提著菲拉南特需要的東西,外加兩條厚毯子,還特別體貼的說道,“原諒我的自作主張,BOSS,臨走之前我無意中瞥了一眼,裡面除了一塊長毛地毯之外,抱歉,我找不到任何可以保溫的東西。”
“做得很好。”
鑑於此時的正雨已經陷入了幾乎瘋狂的無人狀態,可憐的菲拉南特先生只得一個人坐到靠牆的沙發上,對著那張對要工作的他而言明顯又低又窄的休閒小桌子,孤獨地敲擊著鍵盤。
胖乎乎的時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外面的天空也從漆黑慢慢淡去,逐漸泛出一點魚肚白,雪仍在下,乾枯的樹枝上面也已經堆積起了瘦長的雪條,偶爾因為不堪重負驟然歪下來,發出撲簌簌的響聲。
等到終於滿意的停下來的時候,正雨的雙手已經僵硬,他甚至沒辦法靈活地將手指從畫筆上面拿開,而不得不藉助另外五根手指的力量。
然而還沒等他笨拙的付諸實踐,突然多出來的一雙手已經先一步抽走了他右手指間的畫筆,然後不輕不重的按摩起來。
“啊!”完全沒有想到會有第二個人存在的正雨條件反射的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扭頭一看,愣住了,“菲拉南特?你怎麼在這兒?”
一下下按摩著正雨的手,等到看著它們恢復血色菲拉南特才鬆開來,慢慢拉著他往上站,“我該為自己微弱的存在感感到悲哀麼?能站起來嗎?”
“嘶!”整整做了一個晚上,現在的兩條腿就像兩截硬邦邦的木頭,從腰一下,正雨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沒辦法了。”菲拉南特簡單的搖下頭,然後一把將他抄了起來。
“喂喂餵!”片刻的呆滯後,正雨開始用力掙扎,無窮無盡的羞恥感襲擊了他,“我自己能走!”老子才不要什麼公主抱!
鄙夷的看他一眼,菲拉南特冷哼一聲,“用這兩條木棍嗎?”
“適應一會兒就好了!”
“聽著,”不由分說的將正雨丟到唯一能躺人的長毛地毯上,上面已經事先鋪了一層毛毯,然後又硬給他按上另一層,順手將室內溫度調高几度,菲拉南特用隱隱帶著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語氣不容辯駁,“現在是五點五十分,十點半我就要去開會,下午一點你也要去上課,所以,我需要,你也需要,睡眠!現在,閉上眼睛,睡覺!”說著也躺了下來,雙手還死死地摟著正雨的腰。
“別別別!”腰部相當敏感的正雨登時就是一陣激靈,慘兮兮的往後縮,“別這樣。”
菲拉南特根本不理會他,死抱著不撒手,閉著眼睛道,“兩個選擇,乖乖睡覺,或是,我強迫你安靜?”
當菲拉南特嚴肅起來的時候,任何話從他口中說出都具有無窮的信服力,正雨緊張的吞吞口水,可是還是無法忽視腰部傳來的陣陣熱度,特別不舒服的扭啊扭。
菲拉南特睜開眼睛,死死地揪著眉頭,看的正雨一陣毛骨悚然。
漫長的幾秒鐘過後,菲拉南特將手臂轉移到了正雨背上,再次合上眼睛,“睡覺。”
折騰了這麼久,正雨也沒有精力再次交涉,沉重的眼皮牢牢粘合在一起,他瞬間就進入了夢香。
前所未有的安然的睡眠,直到他被一陣細小的聲音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