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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提顧不上那麼多,拉著道兄坐下,長吁一口氣。
總算成功了。
他稱不上多大的眼睛裡,閃爍著jīng光,然後對隔壁坐著的楊眉露出一個友好但絕對不卑微的笑容。
楊眉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他同等的地位。羅睺告訴過他,這位置,坐上了就離聖人一步之遙,剩下的就等鴻鈞的安排了,成與不成,皆是天意。
一個月的時間緩緩過去。
紫霄宮裡靜如凝水,洪荒數得上號的大能都相聚於此,偶爾神念之間互相jiāo談,算是難得的一次見面了。畢竟修為越高,基本越宅,他們對彼此大多神jiāo以久,只是無緣出門一見。
紅雲在這樣的環境下算如魚得水,他在洪荒的名聲極好,為人善良寬厚,這些修士對他的防備心很低。
迦樓羅和孔宣坐在牆角一邊,無聊地盯著牆壁上的“道”字看,試圖從裡面挖掘出更深刻的境界。
沒辦法,他們被鴻鈞前輩的講道轟炸過一百年,對鴻鈞前輩的道有一定的熟悉感,自然對他的字抵抗力qiáng,不至於陷入悟道之中忘記外界的時間。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仿佛度過了一個檻,紫霄宮外與世隔絕的環境之中多出了許多的人。那些人各個如同逃難而來,面色驚惶,而後又為來到紫霄宮而欣喜若狂。
沒錯,鴻鈞苦等了一個多月後,發現人數不夠便網開一面,把那些在外面兜圈子、又修為勉qiáng夠格的傢伙放了進來。
只是——
想要跨入紫霄宮大殿的門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qíng。
那些修士發現,自己怎麼都走不進紫霄宮的大殿,似乎有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結界攔住了他們,讓他們停留在外面的階梯上。只有一兩個修士成功踏入其中,成為了紫霄宮聽道的一員。
孔宣瞥過門口,吃驚地說道:“迦樓羅,你看外面,都站了好幾排了,階梯都要擠滿……”
迦樓羅眨了眨眼,好多人啊。
紫霄宮外,人擠人,來得晚的修士心底都一肚子氣,脾氣好不到哪裡去,一會兒外面就是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非常吵。
老子眼中划過不滿之色,那位前輩怎麼會召集這些人來聽道,真是拉低他們的層次。
實際上,鴻鈞也不想這麼做。
在他看來之前只能是小考驗,哪怕是被他刁難了的接引和准提,也算是通過考驗跑來了紫霄宮。而這些無法靠自己能力過來的修士,放在平時,鴻鈞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在所有條件都具備後,鴻鈞從後殿的雲chuáng上走下,白髮蒼顏,衣著樸素,他在走出去前跨界對羅睺說道。
“我要去講道了。”
鴻鈞等了一會兒,卻沒有收到羅睺的回話。
坐在自家山頭上乘涼,羅睺被那道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呆了,這個聲線是如此滄桑,仿佛在磨盤上研磨過一樣。
鴻鈞又變老了?
不是說好了不再摧殘自己的臉了嗎!
等到羅睺確定那是鴻鈞的聲音後,他怎麼呼喚,對方都沒有再說話,似乎已經屏蔽了外界的動靜。
紫霄宮的大殿上,正中央有著一張白色雲chuáng,由天外之雲凝聚而成,飄渺而仙氣盎然。空著的雲chuáng不知何時多出一個老者,這個人盤膝而坐,雙鬢垂下,發眉潔白如雪。
眾人一驚。
這個老者,與他身後寫的“道”相互呼應,好似從開天闢地前就坐在這裡,不悲不喜,天人合一。
迦樓羅和孔宣同時喃道:“他是誰?”
這個老頭是誰?講道的不是鴻鈞前輩嗎?
在第四個蒲團上,楊眉面露驚容,被鴻鈞突然變老的模樣打了個措手不及。莫非鴻鈞證道,還付出了容貌作為代價?鴻鈞變得這麼丑,等下他回去怎麼和羅睺說啊!
鴻鈞平靜地注視著大殿內外的人,說出自己的身份。
“吾乃鴻鈞,今日為你們講道。”
聽到他的自稱,瞬間好幾個人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鴻鈞長這個樣子!
沒見過鴻鈞的冥河老祖面色複雜,自從被羅睺光顧過冥河血海,他對那個傢伙記憶尤深,導致這些年一直有打聽須彌山之主的事qíng,他聽說——鴻鈞是羅睺的前任道侶。
冥河老祖下意識地說道:“羅睺以前的男人長這樣?”
口味太重了吧!
鴻鈞瞥過他,冥河老祖立刻感覺到透心涼,在聖人的威壓下不甘心地低下頭,收斂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
四周出現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包括迦樓羅和孔宣在內,都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認識鴻鈞的人少,但是認識羅睺的人多,誰不知道羅睺是個大美人啊!
這是一朵鮮花cha在牛糞上!
作者有話要說:#818辣個背黑鍋的羅睺#
羅睺:我眼光沒那麼差!我也是喜歡美色的!
鴻鈞:嗯。
羅睺:嗯你個鬼啊!給我變回去!
鴻鈞:等我講完道。
第207章
在場唯一不八卦這件事qíng的唯有后土了。
她雖然吃驚鴻鈞的外表如此衰老,但是她天生對感qíng之事沒興趣, 滿心只在乎巫族的繁榮和未來。后土上前幾步, 脫離站在牆角的範圍, “鴻鈞前輩,我是巫族的后土。”
后土的出現, 引走了那些興味的目光,大家開始好奇巫族來聽道的原因。眾所周知,巫族不參悟天道, 不體悟心境, 作為祖巫的后土來聽道根本沒有意義。
因為心境再高, 也無法帶動巫族的體魄和血脈力量。
后土正準備說出來意,忽然對上鴻鈞那雙古潭般冷寂的眸子。站在鴻鈞的視線下, 后土渾身發寒, 有一種身體被剖開, 連心靈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覺。
她深吸一口氣, 垂下眼眸,表達尊敬。
“我們巫族同樣是洪荒生靈, 然而天生沒有元神, 無法修道, 鴻鈞前輩乃世間大能者, 敢問前輩, 您有沒有能令我們巫族修煉出元神的方法?”
一句話石破天驚!
后土躬身,擲地有聲:“我們巫族必然用重禮感謝!”
與巫族立場對立的伏羲瞳孔緊縮,不再計較接引和准提的事qíng, 注意力全集中在鴻鈞身上。
若鴻鈞說有,整個妖族都要震動!
不,嚴重一點的話,巫妖之爭立刻就要分成結局!
巫族之qiáng在體魄,無法修道是他們最大的缺點。一旦彌補這個缺點,巫族就能身兼修道和煉體兩種優勢!心境的提升能夠讓巫族那些莽漢頭腦冷靜下來,懂得天地至理,推演未來!
這種可能xing讓伏羲焦急萬分,他比誰都明白巫族能夠修煉出元神後,會有怎樣的可怕進步!
眾目睽睽之下,鴻鈞面無波動,讓人看不出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心底其實有些想笑,祖巫渴望著qiáng大,卻不知道洪荒自有平衡之道,過猶不及,假如巫族人人都可以修煉出元神,那麼無疑是在登頂的那一剎那,遭到毀滅xing的打擊。
別說是元神了,就連聖人也不可能!
天道不允許這樣獨占所有好處的種族出現。
鴻鈞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蒲團上的幾人,他看見了蓮生的沉默,看見了三清不知真相的淡定,還有楊眉緊繃的臉色。而那兩個靠手段得到蒲團位置的接引和准提,鴻鈞並未多看便收回視線。
接引和准提身上的氣運,與另外五人比起來,只能用螢火和皓月來對比,描小的可憐。
不是誰都有資格與混沌魔神、盤古真靈不相上下!
整個洪荒,三清才是天之驕子。
鴻鈞在晾了后土一會兒後,給了她一個回答:“巫族無法擁有元神,源於體內濁氣與盤古jīng血的緣故,倘若你們巫族放棄提純血脈,一代代的與外界通婚,自然會產生元神。”
后土的臉色一白。
這說的不就是族內的半巫嗎?
所謂半巫,血脈不純,無法修煉他們內部傳承的功法,根本算不算自己人!唯一的例外就是長琴,長琴是滕萇的兒子,算是三代大巫,另一半不純的血也來自於通天,屬於盤古血脈的同源。
即使是祖巫也羨慕長琴的出生,視作最完美的血脈。
她祈求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鴻鈞冷漠地說道:“沒有。”
后土的希望破碎,眸光黯淡下來,退到一邊。
周圍的修士卻齊齊鬆口氣,恍然發覺自己剛才都緊張了起來,有點害怕這位前輩回答“是”。
巫族的事qíng告一段落,后土也不好意思直接走掉,便退到了一邊,打算聽一聽講道,待講道結束再回到巫族。
這個選擇成為了后土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鴻鈞不再與任何人談話,聖人的威壓籠罩住整座紫霄宮,那些細微的聲音,以及神念jiāo流的波動都被暫停,所有人的頭腦一片空白,忽然靈光一閃,齊齊坐下,靜候鴻鈞講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世間可證大道者三千。”
鴻鈞以滄桑的語調,說出講道的第一句話,而這句話不出意外,將會成為流傳千古的一句聖人之言。
不管是蓮生還是楊眉,都垂首聽道,心中寧靜,聽著未來道祖對天道的領悟。
沒有人可以在聖人面前開小差。
哪怕是聽不懂道的后土,也似懂非懂的把這些話記住。她準備回去後給長琴講一遍道,不讓長琴輸在起跑線上。
鴻鈞半闔眸子,手指造化玉碟,端坐雲chuáng,好似不屬於世間的人,只為普濟眾生而來。
這一講,就是一千年。
紫霄宮中講道之聲從未斷過,凡是經過鴻鈞之口說出的話,都是開創道門一派的核心理念。
但是誰都明白,什麼東西聽久了都會感到枯燥。
在最開始的一百年,所有人都聽得如痴如醉,成聖前的鴻鈞和成聖后的鴻鈞,在講道上的能力不可相比,聖人的語言有著獨特的力量,能夠影響世界,進而影響到聽道者的心靈。
他們毫無雜念,時而恍然大悟,時而皺眉深思,一個個的表qíng如同人生百態。
這其中,心境修為晉升者上百,眾人以喜色為主。
之後的一千年,愁眉苦臉的表qíng壓倒了喜色,因為鴻鈞的講道是由淺入深,修為不足者,會產生雲裡霧裡的感覺。
大殿外的修士開始頭冒冷汗,身上多出白煙。
紫霄宮大殿內的人都是洪荒jīng英,修為達到大羅金仙層次的大能者。他們聽道的時候,更多的是浮現若有所思的神色,讓大殿上形成了良好的聽道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