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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去道謝的,但現在不是時候。玖辛奈需要休息,而她眼下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再這麼隱瞞下去也沒有用,她總有一天是要知道的。與其讓她將來從別人的口中聽見真相,倒不如你在這裡親口對她說出來。女孩子生氣了可是很難哄好的哦!
我沒有在生帶土的氣,琳想這樣辯解。我只是……討厭這樣弱小而無能為力的自己罷了。
每次危機來臨時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別人戰鬥,以及在時候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醫療支援——就連這些支援也僅僅是停留在物理層面,對心傷卻完全束手無策。如果她能更可靠一些,能如綱手大人一般,是醫忍的同時也是強大的戰士,也許她的隊友們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總是選擇獨自背負責任,而不是與她一同承擔。
——琳,鳶就是我……是和鹿驚來自同一個世界,走上了錯誤的道路的我。
即使之前有些氣帶土對自己的隱瞞,聽到這句話,又看到帶土迷茫又愧疚的樣子,她的氣也早就消了。可有一件事琳始終無法不耿耿於懷;帶土向她坦白鳶就是另一個自己,卻依舊不願說出彼方時空中野原琳的死亡原因,難道這件事比成為世界公敵更令他難以啟齒嗎?
不論真相是什麼,那一定是相當殘酷的——琳從帶土的態度中讀出了這樣的危險訊息。
但這並不能打消她一探究竟的決心。
來到村子中心區時已是深夜。火影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坐鎮木葉的水門並不比前線的忍者們輕鬆多少。琳走上火影塔二樓,抬手在門上敲了敲,裡面立刻響起了水門的聲音:「進來。」
琳推開門走了進去。很難得地,她的老師並沒有在處理文件,而是站在掛滿一整面牆的世界地圖前面。他的手按在地圖的某處上,眼睛也盯著同一個地方,琳認出那裡正是癸之島,先前他們與鳶遭遇的戰場。老師還在分析當時的戰鬥嗎?
「你來了,琳。」水門將目光轉向她,神情沉重,語氣卻似乎並不意外她的來訪。「帶土和玖辛奈還好嗎?」
「他們都很好。」琳回答,「帶土身上的傷沒什麼大問題,以他的癒合速度,想必很快就能正常行動了。比較麻煩的是寫輪眼,解放須佐能乎後所引起的流血與視力模糊,究竟是否會對他的視力造成永久性的損害,目前富岳大人和宇智波一族的醫忍還在研究當中。玖辛奈已經恢復了八成,住院只是為了觀察上次的尾獸化是否會產生任何後遺症,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結界班已經在她的病房周圍布下多重防護,由鼬君率領暗部親自看守。」
「那就好。」水門說,眼中總算流露出些許寬慰,「亥一和朔茂先生也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又有綱手大人在場,至少現在可以稍稍鬆一口氣了。」
「……老師,」略一遲疑,琳決定開門見山,直入主題,「鹿驚……怎麼樣了?」
回答她的是黃色閃光的沉默。琳垂下頭,手指攥緊了上忍馬甲的邊角。「雖然不知道細節,但帶土似乎從鳶那裡得知了某些有關另一個世界的我和鹿驚之間的事——畢竟他們兩個之間有著獨特的聯繫。他的反應很奇怪……似乎有什麼事讓他開始懷疑鹿驚,不敢再把他當做自己的同伴。我問他是不是和另一個我的死亡真相有關,他沒有否認。」
「自來也老師突然決定將鹿驚封印起來,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吧?他們好像都知道了什麼,卻都不願意告訴我。水門老師——不,四代目大人,我清楚以自己的級別和職位並不夠格知曉太過機密的情報……但唯獨這件事,我真的很想知道——」
「琳。」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水門柔和的聲音在琳的頭頂響起。「你是我的學生,不用和我這麼見外。況且我覺得,只要是出自你自己的意願,你就有權利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琳猛地抬起頭,喜出望外。「那麼……」
此時水門已離開她走向辦公桌旁。琳的視線追隨著他,看著他從桌上拿起了唯一一張攤開的捲軸,又折回來,將捲軸輕輕放進她的手裡——
「但是,我希望你已經做好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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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決定成為忍者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做好覺悟了。
忍者的生活不是過家家。他們是戰爭傭兵,是活著的兵器,是災難與仇恨的締造者與受害者,是隨時遊走在刀鋒邊緣,與傷殘和死亡為伍的一群人。
少有忍者能夠善終,所謂的和平年代也只不過是相對而言。這些天來琳曾不止一次地想像過,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慘死,而鹿驚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才會引起帶土和自來也如此過激的反應。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覺悟。
卻沒有想到真相竟是這般別樣的殘酷。
——我和帶土約定好了,絕對會保護你的!
但撞上千鳥的身軀卻毀掉了這句約定。身處鹿驚的視角,琳看不到銀髮的少年是什麼表情,但寫輪眼在一瞬間模糊的視線卻足以說明一切。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在臨死前說了句「對不起」。她傷得太重,已經發不出聲音,嘴唇微弱的翕動已是極限。鹿驚看到了嗎?接收到她的道歉了嗎?
即便如此,那也是毫無意義的。
記憶中夾雜著紛亂的閃回碎片,頻繁出現的是被壓在巨石下面、半邊身體粉碎的藍衣少年,以及她自己流著淚、沾滿血的雙手捧著寫輪眼的畫面。那是她曾經從帶土口中聽說的,另一場神無毗橋之戰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