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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隻手在胸前結印,他低喝道:「解!」
封印咒文亮起微弱的紅光,開始在布條上急速遊走,發出細小的窸窣聲。紅光越發強盛,漸漸達到了頂峰,只聽一聲「啪」的輕響,那光芒便和咒文一齊煙消雲散了。
封印失效,原本緊繃的布條也自動鬆脫開來。帶土在指尖聚集起查克拉,自上而下地一划,布條便像是被破開的蠶繭一樣應聲綻裂,露出了包裹在裡面的男人——又或者說,屍體。
當那張熟悉的、無血色的臉猛然暴露在他的眼前,帶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在封印的作用下,屍體被保存得很好,還維持著死者生時的模樣。面罩褪到了脖子處,銀髮上忍的神情平靜安詳,看不出一絲哪怕最細微的、痛苦殘留的跡象。若非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他幾乎看上去就像只是睡著了。
所以就是這樣了,帶土想。旗木卡卡西的一生在此終結,短短三十年,日復一日地將時間消耗在無盡的任務和慰靈碑前,沉浸在空虛和悔恨之中,最後為了村子而死。
他對這個死法很滿意吧?死前的最後一刻在想什麼呢?一定是在想自己為村子奉獻了一切,死得其所吧?
帶土抬起手,按在自己左邊的胸口上。這裡什麼都感受不到,沒有快意也沒有痛楚,空蕩蕩的,像是被挖出了一個大洞。他甚至覺得自己和那具屍體一樣,連心跳都已經不存在了。
也對。名字刻上了慰靈碑的他,可不早就是一個死人了?
五指漸漸收緊,火雲袍被揉皺成一團。下頜的肌肉抽動著,他終於擠出一個扭曲的、咬牙切齒的冷笑。
「你這可笑、可憐又可悲的垃圾。」帶土對那屍體低聲說,言辭尖刻,語氣卻格外溫柔。他俯下身去,雙臂伸到屍體的膝彎和後背下面,把它輕輕地抱了起來。
神威發動,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空間裂隙之中。無影燈投下慘白的光芒,手術室里一片死寂,仿佛從未有外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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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土抹去了小森腦海中有關自己的記憶。他解開舌禍根絕之印,對根的醫忍進行了催眠。明天一早,當第一個人試圖與他交談的時候,他就會立刻說出團藏的陰謀。
然後他找到了鳴人所居住的臨時小屋,把小森丟了進去。因為佐助的事,鳴人本來就和團藏不對付,一旦知道團藏打算對卡卡西的屍體下手,更是絕對不會放過對方。村子剛剛遭受重創,拯救了全村的恩人又和新任火影爆發衝突,木葉的狀況越是混亂,對他就越有利。
小屋裡一片安靜,只能聽見金髮少年有節奏的呼吸聲。白天用了大量影分身幫忙重建木葉,鳴人睡得正香,全然不知他最大的仇敵此時竟離他如此之近。
但除了把小森留在這裡之外,帶土沒打算做什麼。今天是休戰日,他不是宇智波斑,不是鳶,僅此一天,月之眼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第二次從神威中回到外界,木葉已在千里之外,他來到了一處十多年沒有再回到過的地方。
草之國,神無毗橋遺址,木葉忍者宇智波帶土人生與夢想的斷送之地。
帶土在斷橋橋頭搭起一個半人高的柴堆,最頂上平放一塊木板,尺寸足夠一個成年人躺在上面。他把卡卡西從神威空間裡轉移出來,小心翼翼地抱了上去。
「……讓你和你的英雄葬身於同一個地方,想必你是很願意的吧。」他對那屍體說,語氣譏諷,又夾雜著幾分不甚明顯的苦澀。
死人不可能做出回答。平躺在那裡的複製忍者穿著宇智波式的紫色高領長袍——帶土痛恨使琳和卡卡西自願犧牲的那個村子,把木葉的制服扒下來撕成了碎片——雙手交疊放在白色的腰封上。雖然解除了封印,但在帶土的輪迴眼的影響下,他甚至比先前看上去更加鮮活,皮膚隱約透出血色,仿佛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睛,轉頭向他望過來。
可那只是假象。
破曉時分,天邊已現出蒼白的顏色。帶土盯著卡卡西看了一陣,脫下了左手的手套。他的手指撫上卡卡西的臉,從唇角的小痣一路摸索向上,沿著那道傷疤直到眉毛,最終又折回來按在左眼上。
「這隻眼睛,我取走了。」他輕聲說,手指向下一用力。
虛握成拳的手拿開的時候,卡卡西的眼皮凹陷了下去。有一滴血正順著眼角緩慢地流下來,滲入銀白色的髮絲之間。
一個捲軸從神威空間中掉了出來,落入帶土張開的右手。他用牙齒扯開捲軸上的系帶,將其展開,把那隻寫輪眼封印進事先寫好的咒文裡面。
「別誤會,它已經是你的了,我不會再使用它的力量。」他一邊做著這件事,一邊對那死者自顧自地說道。「只是……在你生前,它沒能如我所說的那樣,為你看清未來;至少在你死後,我要讓它代替你,一直注視著我所走的這條路,直到最後。」
「卡卡西……我會讓你看到一個完美的世界。」
捲軸重新被空間裂隙吞沒。帶土戴上手套,結下一連串手印。他凝視著那滴血淚,嘴唇無聲翕動了兩下,然後喝道:「火遁·鳳仙火之術!」
數個拳頭大小的火球落在柴堆上,木柴迅速劇烈地燃燒了起來,發出噼噼啪啪的爆裂聲,光芒直衝天際。火舌舔卷著紫色長袍的下擺,將死者的遺體一點點吞沒在烈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