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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生者紋絲不動。
帶土並不著急,耐心地注視著那雙死者的眼睛。被強迫陷入沉睡的靈魂將經歷緩慢甦醒的過程,卡卡西的記憶也還停留在埋入符咒前的那一刻,需要時間來恢復意識。
房間裡安靜到了極點。突然,卡卡西眨了眨眼睛,一下,兩下。
仿佛泥塑木雕被神明賦予了生命,他的神情一點點地生動起來,姿態也不像之前那樣僵直。即使微弱,瞳仁深處也仍舊有光重新亮起,視線由空洞茫然漸漸聚焦,最終定格在面前人的臉上。
看著那雙眼睛先是微微睜大,隨即便從眼底漫溢開無盡悲哀,那一刻帶土明白過來,他先前所抱有的果然只不過是一腔痴心妄想。
那奢望就像是剛停的雪,剛吹出的肥皂泡,美則美矣,被太陽一照,微風一吹,便也統統融化破滅,什麼都留不下了。
他們之間或許確實還存在著戰鬥的默契,但也僅僅如此而已。甚至連這份默契也許都不能說明什麼——畢竟他們都是頂尖的忍者,本就該和任何人搭檔都能達到如此的效果,不是麼?
心臟處一瞬間泛起抽痛,很快又如同他曾感受過的一切痛苦一般化作麻木。嘴角抽動著,還不等形成任意一個扭曲的笑容,便已被帶土強制從臉上抹去。他直起身體,後退一步,居高臨下地望著面前的轉生者——
「歡迎回到地獄,卡卡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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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因為信息不對等,所以水門等人一直以為小卡卡在當日遭遇戰時就死於鳶的手下。
大帶卡的恨海情天終於正式拉開序幕!
第34章 無話可說
三十四、無話可說
死亡是什麼感覺?
什麼都沒有。
人死如燈滅。生機斷絕的剎那,周圍的事物,身體,意識,在彈指一揮間盡數消失,整個人從「存在」就此變為「存在過」。一個極端迅速的過程。
如果把這個過程無限延長呢?
卡卡西覺得,也許他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眼下他就正處於這樣一種介於生與死的邊界狀態——儘管他早就不是活人了。咒符被埋下後,穢土之身得到最大限度的增強,化作僅憑戰鬥本能行動的兇器,意識則與被封印時相仿,孤零零漂浮於混沌當中,包括自身在內什麼都感覺不到。
現在我的身體正在大蛇丸的操縱之下,與水門老師他們戰鬥吧,他想。琳有沒有及時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凱是不是又要用他那極其消耗體力的八門遁甲了?希望大蛇丸這一次沒耍花招,在另一個我的控制契約上偷偷做手腳;還有帶土——
他的思緒驀地停頓下來。
不。現在是另一個帶土了。
卡卡西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站在曉的立場上,他們確實應該封閉他的意識,否則他一定會忍不住在每一步行動前都開口提醒木葉的眾人。不過這倒也讓卡卡西鬆了口氣,至少他不必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迫與這個世界的親友刀刃相向,甚至對他們造成什麼無可挽回的傷害。
又或者帶土早已預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在戰鬥之初就把我——這念頭剛一冒出來,就立刻被卡卡西按了回去。
想什麼呢,他在心裡嘲笑著自己的自作多情。你在那邊殺死了琳,死後又來這邊繼續妨礙他的行動,他一定早就恨你入骨。他應該巴不得你痛苦才對,怎麼可能處於保護的目的做出這種事?
這樣就好。這樣就可以了。因為他同樣不是抱著單純想見帶土的心情才促成這場交換的;他是抱著殺死帶土、與帶土同歸於盡的目的來到帶土身邊的。
帶土不必向他展露出一絲半點的善意,因為他不配,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也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夠下定決心,斬斷最後一絲迷惘,在完全控制被解除後、帶土反應過來之前,以最快的速度發動屍鬼封盡。
他從來都無法成為稱職的守護者,完成他人的託付,所幸相反的行為倒是十分擅長。
忍者守則第二十五條,卡卡西在心中默念,等待著萬事終結的那一刻的到來。忍者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顯露自己的感情,時刻以任務為第一。忍者守則第二十五條……
一點微光自遠方的黑暗中亮起,逐漸擴大,向這邊無聲蔓延。與上次被水門從封印中解放時相似,卡卡西漸漸開始恢復對自己的身體、以及外界事物的感知。四下很安靜,沒有風,他正坐在柔軟的床鋪上,雲雷峽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有誰正站在他的面前。
那片光芒越發閃耀,充斥了他的整個視野。卡卡西下意識眨了眨眼,一下,兩下。第二次眨眼過後白光悄然散去,視力尚未完全恢復,但他已能辨認出面前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正在半彎著腰、近距離盯視著自己。
不要看他,不要看他,去做你該做的事!他在心裡竭力自我告誡,雙手卻如同灌鉛似的垂在身側一動不動,雙眼更是執拗地停留對方身上,一瞬也不肯離開——
然後卡卡西看到了帶土。他的帶土,年長的帶土,在這邊的世界掀起動盪,想要繼續他在原本時空中沒能完成的惡行的帶土。
為他失去左眼,留下半面傷疤,正在用小心翼翼、懷抱期待的目光望著他的帶土。
這個侵攻五國,獵捕尾獸,被全忍界視作頭號公敵的男人,此時看向他的模樣卻像個得到了盼望已久的禮物的孩子。這副神情足以使卡卡西輕易跨越十八年的空白,從那被歲月風霜所磋磨的眉眼當中,尋見曾經那個頭戴風鏡的少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