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說到底,這也只是虛假的自我安慰罷了。
佐助放鬆了對查克拉的控制,電光在他手中消散了。他長出一口氣,抹了把頭上的汗,仰起臉看向鹿驚,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興奮。「下一步要做什麼?」
這樣的佐助總能觸動他那顆死去的心臟深處最柔軟的地方。「不用這麼著急,你的進度已經很快了。」鹿驚溫和地說,「等你能夠保證完全掌握性質變化,我們再來進行下一階段——」
他在半路戛然止聲,驀地抬起頭。佐助循著他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穿著全套制服的鼬翻過院牆,輕巧地跳進園子裡。這樣的情景非常罕見——他在家裡通常都是規規矩矩走門的。
年輕的代理暗部司令官摘下了面具。他的神情極其嚴肅,臉上沒有笑容。見狀,鹿驚心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難道……
四目相對,鼬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似的,輕輕搖了搖頭。鹿驚的心沉了下去;他聽見鼬對自己的父親說道:「雨隱村特別偵察小隊已經回來了。營救任務失敗,旗木卡卡西已確認死亡。火影大人下令半小時後召開高層會議,自來也大人將在會上詳述此次任務的經過。完畢。」
「知道了。」富岳說。
鼬再次看向鹿驚:「帶土已經回家了。如果你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回去。」
「好。」強自壓下心中焦灼,鹿驚點點頭。他又轉向富岳,鞠了一躬:「這些日子以來感謝您的照顧。」
「我們只是遵從火影的指令行事。」
鹿驚並不介意他略顯冷淡的態度,起身準備離開。剛走出兩步又停住,回過頭來,看向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黑髮少年。
「抱歉,佐助。」他低聲說,勉強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今天就到這裡了。」
說罷,他帶好面具與兜帽,裹緊斗篷,翻過院牆匆匆離去。
————————
為了儘量少引人注意,鹿驚繞了點遠路,二十分鐘後才來到帶土的家。敲了敲門,沒人應答,他繞著屋子兜了一圈,看到朝向後院有一面窗戶開著,便從那裡跳了進去。
「帶土?」把面具抬起歪戴在頭上,他四下張望,提高聲音喊道,「你在嗎?」
整座房子一片安靜,但鹿驚敏銳地嗅到了水汽潮濕的味道。他轉身奔向樓梯,剛繞過樓梯口來到二樓,迎面便看到浴室的門開了,只在腰間圍著一條毛巾的帶土從裡面走了出來,濕漉漉的頭髮還在向下滴水。
猝不及防一打照面,兩人都愣住了。
鹿驚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知道這樣非常失禮。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斷流連在帶土的胸口與手臂上,仿佛被磁石牢牢吸住一般無法移開。肌肉流暢緊實,皮膚在經年嚴酷的任務環境中曬成了小麥色,並非光滑無痕,而是帶著幾處凹凸不平的傷疤,暗示著曾經發生過的險惡戰鬥——但這終究是一具發育成熟、完整的的身體。
當他還活著的時候,鹿驚曾不知有多少次想像過,他的帶土平安長大後的樣子。大概就該像這樣,健康強壯,充滿力量。而不像在他的噩夢中出現過的帶土,不論是成年還是少年,在向他微笑還是怒視,在安慰他還是詛咒他,卻永遠只有左半邊是完好的,右邊則是一片模糊的血肉。
視線緩慢上移,鹿驚望向那張沒有疤痕的臉,對上了那雙眼圈發紅、從中流露出震驚與哀慟的眼睛。四目相接的瞬間,仿佛有一聲驚雷同時在兩人耳邊炸響,讓他們不由自主地都打了個寒顫,倒退一步。
壓抑的沉默無聲蔓延開去。然後帶土率先做出了反應;收回目光,低著頭,朝鹿驚的方向走來,目標是他身後的臥室。
兩人擦肩而過時鹿驚終於回神。他下意識轉過身去,脫口而出:「帶土——」
「……抱歉。我現在不想聊天。」
那隻探向對方肩膀的手在聽到應答時驀地停住。
臥室門關上了。鹿驚還一動不動地站在走廊上,仿佛一尊雕像。
半晌,他慢慢地收回那隻手,將歪戴的面具拉了下來。
一整個下午帶土都沒有走出臥室。鹿驚把兩周沒有人住的屋子打掃了一遍,傍晚做了飯菜擺在桌上,等天黑透了又放進冰箱。把廚房收拾乾淨,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
直到這時,他才總算把一直蓋在臉上的暗部面具摘了下來,放在桌上。
他們心照不宣,無需說破。帶土和他一樣,都是在透過彼此看著另外一個死去的人。失去那個人的時間長短導致了兩人的不同反應,既然帶土會在看到他時想起卡卡西,進而感到痛苦,那麼他不介意再多戴一層面具,直到帶土能跨越這份痛苦為止。
至少,是在表面上跨越過去。
拉開椅子,鹿驚在書桌前坐了下來,盯著面前的白牆發呆。
帶土他們的任務失敗了,不但沒能成功帶回卡卡西,反倒確認了他的死訊。幸虧留了逆通靈之術這一招後手,四個人得以平安歸來,沒有再造成更多陣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S級任務的內容是最高機密,就算帶土情緒正常也未必能告訴他多少信息,他現在只能盼著水門在權衡利弊之下,認為從他這兒也許可以得到更多的有用情報,能夠將細節透露給他——哪怕只是不太重要的一部分。
鹿驚抬頭望向天花板,目光停留在屋主人臥室的方向上。帶土現在是這個樣子,那麼,恐怕那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