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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冷靜自持,隨著年紀漸長不要說大喊大叫,就連直截了當表達出情緒的時候都很少見。冷不丁被卡卡西這一通氣勢洶洶地吼回來,帶土不由得一愣,頓時啞火在原地;卡卡西卻好似余怒未消,又抬起手咄咄逼人地指著他。「剛才你和琳的對話,我在門外都聽見了。宇智波帶土,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拋下你們不管?你現在滿心盤算的都是和鳶同歸於盡,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那又怎麼樣!」被他戳中痛處,帶土心頭的火也再次竄了起來。「如果我死了能夠讓其他所有人都活下去,那我不是死得很值得嗎?這可是你自己的理論!你不要命,憑什麼我就不可以一樣不要命?還有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為你是我什麼人!」
他已做好繼續和卡卡西唇槍舌戰的準備,卻不曾想後者聽到他的結尾的那句話,居然奇蹟般地再次安靜了下去。
「我是你什麼人?」他盯著帶土,放慢的語速仿佛預示著風雨欲來,「好,我現在就告訴你。」
說罷,他跳起來躍過空床鋪,徑直落在帶土面前。帶土還沒來得及反應,已被卡卡西壓著肩膀按在床頭。面罩被拉下,隨後兩片冰涼乾燥的唇瓣便貼了上來,舌尖探出輕叩他的牙關。
帶土的呼吸猝然停滯,雙眼驀地睜大。他瞪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望入那雙與生者相異的眼中;那雙眼睛也在望著他,眼底醞釀著千言萬語。
瞳仁由紅轉黑,帶土閉上雙眼。他突然反客為主,掙脫了卡卡西的壓制,撲過去捧起對方的臉,深深吻了下去。卡卡西張開嘴放任他的入侵,雙手繞到後面環住帶土的脖子和肩膀,手指插入黑色的髮絲之間。
他們的身體緊貼著彼此,一方的心臟在胸腔中鮮活有力地跳動著,另一方卻是死水般的寂靜。淚水從帶土閉合的眼帘下流出,透明的液體當中混著絲絲縷縷的淡紅色,順著臉頰無聲滑落,兩人都嘗到了腥甜苦鹹的滋味。
剛才的劍拔弩張仿佛只是錯覺。他們激烈又繾綣地擁吻著,將那些隱藏在鋒利言語之下的哀切情感,以最真摯、最直白的方式傳遞給對方。
「我是這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傻土土。」良久唇分,兩人額頭抵著額頭,睜開眼睛看著對方,卡卡西低聲說。「我別無所求,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帶著我的份,一直、一直活下去。你會答應我嗎?」
「我答應你,笨卡卡,全都答應你。」帶土哽咽,雙眸中又開始有紅色若隱若現。「所以你也不要走,好嗎?這雙眼睛為你而開,開眼的第一個瞬間看到的是你,所以來日失去它們的時候,我也希望,最後留在我眼中的依然是你。」
「好。直到前往淨土之前,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我們說好了,誰都不許破壞約定。」
他們再次緊緊擁抱在一起,下巴擱在彼此的肩膀上,臉頰相貼,耳鬢廝磨。
「用我的眼睛吧。」這樣安靜地不知過了多久,卡卡西突然說。
「……什麼?」
「移植。」卡卡西說,更加用力地抱住帶土,不讓他從懷抱中掙脫,看到自己的表情。「我問過琳了,因為父親一直躺在病床上,你們又急著去雲雷峽,我的屍體還沒有下葬,一直存放在暗部地下的密室里。雖然有一段時間了,但在輪迴眼和封印的先後保護之下,身體機能仍維持在剛死去時的狀態上,器官還沒有壞死。」
「雖然只是一雙普通的眼睛,也沒有任何厲害的瞳術……但我仍然希望,它們能為你看清未來。」
視線因為這一句話而再次變得模糊不清。眼睛又開始刺痛了,帶土緊閉上雙眼,將卡卡西死死抱在懷裡。
「我們先不提這個了,行嗎?」他以成為上忍之後、便極少再有過的軟弱聲音懇求。
卡卡西在他耳邊發出一聲嘆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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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火影塔地下一層。
大會議室內燈火通明。房間正中,五影端坐於圓桌周圍,代表各自身份的斗笠放在桌上。隨行的忍者們安靜地站在自家首領的身後,個個腰背筆直,目光警惕。
「……就是這樣。除了十尾之外,我想不出鳶所說的『完全體』還能有什麼其他的解釋。」接管了比的身體的牛鬼結束了他的介紹。「至於那傢伙為什麼要復活十尾,他的真正打算是什麼,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說罷,他又轉過頭去,望向與比同樣坐在圓桌旁邊、碩果僅存的另一位人柱力。「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九尾。」
九尾以影們無法聽見的方式作出了回答;從玖辛奈不自在的表情來看,那大概不是什麼彬彬有禮的話。牛鬼發出一聲嗤笑,身體後仰靠在椅子背上。「我說完了,該讓比回來了。」
恢復意識的八尾人柱力很快又開始嘟嘟囔囔地小聲唱起了RAP,直到被暴躁的雷影一斗笠飛在頭上,這才終於安靜下來。在場其他忍者卻全無看他耍寶的心情,眾人面面相覷,臉色都是非同一般的凝重。
如果牛鬼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事態將遠比他們所預計的更加危急。
「有話直說吧,水門閣下。」長久的沉默過後,羅砂率先開口。數月前失去幼子的四代目風影面容冷肅。「你召集我們舉行五影會談,目的是什麼?」
水門站起身來。
「我希望能聯合各國,組建起一支前所未有的忍者聯軍。」雙手緊握成拳抵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輕響。火影沉聲回答,環視周圍,目光在四位影與兩名人柱力的臉上逐一掃過,「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