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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莫名的衝動推著帶土向那個奇怪的男人走了過去。他刻意將步速放緩,視線向周圍一掃,不動聲色地比了幾個手勢,示意其他人這件事由他來處理。
「呃……這位先生,我看見你在這兒站了很久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嗎?」在面具人的身邊站定,他露出一個極富親和力、會使人卸去防備的溫暖笑容,以輕快又不失熱心的語氣發問。
面具人稍微抬了下頭,像是剛剛被從沉思中驚醒。然後他慢慢地朝這邊轉過了臉來。
那人望過來的瞬間,帶土突然感到後背上竄起一股涼意。他看不到面具人的眼睛,卻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在自己周身上下逡巡,不含惡意,卻銳利得仿佛要將他剖開,直視入他的內心深處。多年鍛鍊出來的直覺敲響了警鐘,寫輪眼幾乎要條件反射地開啟,在最後一刻被他生生壓住。
這傢伙,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身體緊繃起來,帶土心中暗忖。如果來者不善……
「啊,抱歉。」沙啞的聲音令帶土回神。面具人聽起來比他年紀要大一些,語氣冷淡卻平和。「我沒遇到什麼麻煩。只是……」他的目光從帶土身上移開,轉向四周,「看到這裡的一切,讓我想到了自己的故鄉。」
他重新看向帶土,這一次目光中已不帶有審視的意味。「剛才你問我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非要說的話,就是我想在這個村子裡面到處走走看看,卻又不希望因為踏入禁區而引發誤會。所以,這位木葉的上忍,如果你有空閒,能不能為我做一會兒嚮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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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土領著面具人在村子裡能去的地方轉了一圈。
他一直處於戒備之中,右手始終垂在忍具袋旁,隨時都可以抽出苦無禦敵。面具人仿佛對他的緊張毫無察覺,任由帶土領著他到處走,到了甘栗甘時還特地停下來買了兩盒紅豆糕,並且像帶土自己的口味一樣,在夾層里加了雙倍的蜂蜜。
他們最後在大門口停下腳步,站在路邊,看著往來出入的行人。此時已是黃昏,夕陽越過高高的圍牆斜照進來,恰好將地面一分為二,帶土站在陽光下,面具人則站在陰影里。
「給你。」面具人突然遞給他一盒紅豆糕,「就當做是今天下午的謝禮。」
「……謝謝。」遲疑了一下,帶土道聲謝,接了過來。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很難對任何人的善意作出拒絕。
這短暫的插曲過後兩人又都安靜下來。面具人似乎又開始沉思;帶土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站著,心想這人雖然看起來可疑,但實際上這一下午倒也都規規矩矩的,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再說他既然一開始能通過哨所的審查,想必還是可以被信任的。
再跟下去好像也沒什麼必要了……難得的休假日,可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帶土打定主意,正要出言告辭,這時面具人卻突然開口:「你很愛你的村子。」
為什麼要說起這個?「當然。」帶土回答,「我是在這兒長大的,重要的人也都在這裡。」
「重要的人嗎……」面具人沉吟著。「那我問你,如果讓你為了村子而犧牲,與你重要的人永遠訣別,你願意嗎?」
「我願意。」帶土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案。「雖然我並不想死,也不想和他們分別,但如果別無選擇的話,我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因為保護村子就是保護他們。」
「保護村子就是保護他們。」面具人重複著他的話,語氣不置可否。「那我再問你。如果你重要的人為了村子犧牲了自己,你能接受嗎?」
「我……」帶土愣住。
「如果你重要的人因為村子而受到了傷害呢?」面具人突然變得咄咄逼人起來。他看向帶土;先前那透著審視的銳利目光又回來了。「比如被村子裡的人所詆毀中傷,甚至逼死?如果你必須從重要的人和村子裡面選一個呢?如果重要的人為了村子死在了你的手上呢?」
帶土無法回答。在他的心裡,重要的人和村子就是等同的,兩者即為一體,既不會對立,也不會被放在天平的兩邊強制做出取捨。如果說上一個問題他還曾考慮過又刻意迴避,之後面具人拋出的這一系列情境卻都是他從未想像過的。
「……」他張了張嘴,一時間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就在這時,大門處突然響起一陣騷動。面具人切斷了與他的對視轉過頭去,帶土也跟著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是一隊任務歸來的忍者。他們個個傷痕累累,頭上身上纏著繃帶,滿面疲憊,沒有笑容。跟在後面的是一個支援小隊,四人抬著一個擔架,上面的屍體被用黑色的袋子包裹起來,正中有一個團扇的印記。
死者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急促的腳步聲從另一個方向由遠及近。一名上了年紀的宇智波女性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見了那裹屍袋,步伐猛地剎住,臉上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她踉蹌著走近那擔架,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伏在屍體上痛哭失聲。
「是美智子阿姨……」帶土盯著那對死別的夫婦,喃喃道,「這麼說來,殉職的人是……」
「看起來是你認識的人。」面具人事不關己地說,語氣格外冷漠。「就是這樣……忍者的任務一直伴隨著犧牲。今天是他,明天可能就會輪到你。你們的火影在派他的部下們去死。想像一下吧,如果現在這個擔架上躺著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你最重要的人;等到那一刻真正到來時,說不定你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