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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驚並不詫異於他的反應。「你先坐下,」他神色黯淡,語氣卻還是溫和的,「我會一件件地解釋給你聽。」
果然這傢伙之前在火影塔交代履歷的時候,偷偷隱瞞了不少細節……從震驚中漸漸緩過神來,帶土想道。提起這一茬他就有點來氣,把椅子拉回來一屁股坐下,酸溜溜地說:「哦,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對於他的擠兌,鹿驚絲毫不作反應。銀髮上忍思索了一下,然後再次開口。「還是從神無毗橋之戰說起吧。那是我晉升為上忍後執行的第一個任務;水門班被派去炸毀神無毗橋,切斷岩忍的補給線。因為人手吃緊,水門老師需要前往支援另一處戰場,就由我作為隊長,率領帶土與琳先行趕往神無毗橋,預定在那裡與他匯合。」
帶土翹起二郎腿:「這些你之前已經說過了。而且我們當年也是一樣,我的寫輪眼就是在那場戰役中開啟的。」提及往事,他稍微收斂了表情,「當時真的很驚險……我們一度都做好了全員犧牲的準備,幸好水門老師及時趕到,總算順利完成任務,大家都平平安安地回到了木葉。」
「……真希望我們也能像你們那樣。」
鹿驚眼中的悲傷令帶土不禁心頭一顫。「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低聲問。
鹿驚沉默著。「其實,」他終於說,「小時候我和帶土的關係並不好。我們彼此看不慣對方,經常發生爭執。」
「呃……哈哈哈……」帶土表情僵住,乾笑道,「這……這也沒辦法嘛。畢竟和你不一樣,我是個吊車尾,而且還總是遲到。卡卡西當初也經常被我搞得非常火大呢。」
「問題更大的是我。」鹿驚卻搖了搖頭。他注意到了帶土眼中的困惑,卻沒有進一步解釋,而是說道:「總之,因為觀念不同,我們在面對一處重要的抉擇時,發生了極大的分歧。」
「是什麼?」帶土緊張地問。
鹿驚垂下眼帘,避開他的直視。「琳被岩忍抓走了。帶土主張立刻去救人,而我……認為應該先去完成任務,之後再回來找她。至於到那時她還能不能活著……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帶土愣住了。炸毀神無毗橋對於木葉的勝利有著多麼重大的意義,他心裡是明白的。可是即使如此……放棄琳?那個卡卡西會……?
——絕對不能棄同伴於不顧,這就是我的做派!
小小的銀髮男孩雙手環胸,氣勢十足地發表宣言。然後他高高抬起腿,把罐子用力踢到了半空中。
兒時的回憶在帶土腦海中一閃而逝。他用力咽了下口水。「但是……但是後來你們還是一起去了,對不對?因為,因為琳她並沒有在神無毗橋就……」
「不。我們吵了一架,帶土一個人先走了。我是後來才回去的,恰好趕上在敵人的偷襲中救下他。之後我們與岩忍進行交戰,在戰鬥的過程中,我失去了左眼。」
帶土看著那道數十年前留下的傷疤,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隻眼睛……是為了救我而失去的嗎?
「後來帶土覺醒了寫輪眼,殺掉了那名岩忍。」鹿驚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想法,繼續著自己的講述,「我們一起趕到琳所在的岩洞,成功把她從敵人手中救了出來。但正當我們要離開時,先前被擊敗的岩忍發動了土遁忍術,整個岩洞開始崩塌,我被一塊落石砸中了視線的死角,摔倒了。」
他的語速越來越慢,似乎每吐出一個字都變得極為艱難。「帶土發現我掉隊了。他折了回來,想要攙著我一起跑出去。可是就在這時……上面又落下了一塊巨大的岩石。」
不知不覺間帶土已屏住了呼吸。他看著鹿驚重新抬眼,對上自己的目光,神情中充滿哀慟。「帶土他……把我丟了出去,自己卻沒來得及躲開。等塌方停下來後,我們發現……他的整個右半邊身體都被壓在了大石下面。」
後背一陣發涼,帶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視線不由自主地下移,他望向自己緊握著的右手,感到一股幻痛似乎正順著指尖和腳尖飛竄上來,精準地擊中了他的大腦。
帶土不敢想像,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在被砸中的瞬間承受了多麼慘烈的劇痛。而目睹了這一切的鹿驚,在那一刻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唯獨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幕必將成為他心中永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壓抑的寂靜在小小的餐廳里無聲蔓延。「所以,」帶土打破了沉默,「他就是在這個時候,把那隻左眼給了你。」
「……是。後來岩洞發生了第二次崩塌,他被埋在了下面。戰後各國重新訂立了和平協議,神無毗橋在草之國境內,我們想要發掘戰場、帶回同伴遺體的請求被草之國大名駁回,而帶土……也被永遠留在了那裡。」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攥成一個拳頭,鹿驚的聲音在發抖,當中流露的悔恨與憤怒幾乎要滿溢出來。「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把他挖了出來,還奪走了他的眼睛……」
他的拳頭突然被另一雙手安撫地握住。鹿驚身體一僵,恍然回神望向帶土,神情還有些怔忪;後者則對他報以溫暖堅定的目光。
「這不是你的錯。」黑髮的宇智波斬釘截鐵地說,「戰場上的意外在所難免,這種事誰也無法預料。況且如果不是你那時候及時折返,可能另一個世界的我早就死在岩忍的手下了。」
「不,如果我一開始就和他一起去救琳,我們就可以行動得更加周密,遇上敵人時也會有所準備,不至於陷入被動。那樣也許我的眼睛就不會被劃傷,後面的一系列事情就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