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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房間的燈忽然被打開,整個屋子也從黑暗轉為光明。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曾以恨雙眼生疼,她擦乾眼角產生的淚水,回頭去看正推著推車進來的陸蔚來。現下,她正皺眉凝視著躺在床上的自己,眼裡卻沒了常有的擔憂和疼惜,而是充滿了冷漠和淡然。
“你來做什麼?”哪怕身體上的病痛已經讓曾以恨沒了力氣,但她從不是一個會輕易示弱的人。她用右手扶住床,欲要撐起身體,誰知,陸蔚來卻在此時衝過來,一下把她按倒在床上。雙肩被對方用手壓住,本就破碎的骨頭髮出咔咔的抗議。曾以恨強忍著欲要破口而出的痛吟,對陸蔚來露出一個她慣有的淺笑。
“怎麼?想做/愛?抱歉,我今天沒那個興致。”如果說妖媚是曾以恨的代名詞,那麼,嘴硬就是對她最好的形容詞。看著那條被汗水打濕的床單,再把視線落到曾以恨布滿冷汗的臉上。她的整張臉已經白到沒有丁點血色,瞳孔也沒了平日裡的光彩。即便如此,她還是笑的那麼開心,燦爛。仿若,任何事,任何人,都無法消除她的沒心沒肺。
本來,替白沫澄打過針後,陸蔚來是想去樓下看曾以恨的。誰知她到了餐桌旁邊,卻發現那裡早已經空無一人。問過保鏢,他們都說沒有看到曾以恨出去。一瞬間,陸蔚來就想到了曾以恨的去處。
她太了解對方,也太清楚她的脾氣和習性。曾以恨從不怕疼,甚至連死都不怕。然而,若是讓她求饒,會比殺了她還讓她痛苦。所以,在這種時刻,她的選擇無非有兩種。一,自己去到外面治療,另一個,就是回去房間裡硬撐。
陸蔚來很想去看看曾以恨的情況,但心裡僅剩的尊嚴在告訴她,不該那麼做。她這輩子,對不起如今不知身在何處的父母,也對不起她自己的人生。但最對不起的,卻是那顆給予她生命,讓她留在世上的心。
很多時候,陸蔚來都會問自己,她到底喜歡曾以恨哪一點,又是在什麼時候把對她的友情,依賴,逐漸轉變成喜歡和愛。也許,是她從白軍手中救下自己的那刻,也許,是她寧可被白軍毒打也不肯讓自己被侮辱的那刻。也許,是她對自己悉心關懷,在每個夜晚都會過來擁她入睡的那刻。
可以說,陸蔚來和曾以恨認識十八年,愛她,也愛了有整整十年。她們兩個從十幾歲的時候相識,到如今,二十幾歲,卻還是在一起。她們一起走過最晦暗的日子,卻也一起迎來新生。這份感情,不是親人,勝似親人。而那份愛,更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曾以恨不再對自己溫柔,注意力也從她的身上轉移到池清那裡。每一次看到她為池清傷心,問自己如何才能讓池清喜歡她,陸蔚來每一次都會安慰曾以恨,總會有那麼一天。只是,她臉上帶著笑,心裡卻是在滴血。畢竟,再沒有什麼事,會比把心愛人的親手送給別人,更加痛苦了。
如今,那顆名叫心的物質已經被曾以恨傷了又傷,只怕再傷下去,早晚會停止跳動。
整個晚上陸蔚來都在說服自己不要去看曾以恨,眼見已經是晚上11點多,距離曾以恨受傷也過了將近五個小時。陸蔚來相信池清不會重傷曾以恨,然而,若是耽誤了治療,只怕曾以恨的肩膀會落下病根。
在反覆思考過後,陸蔚來決定,自己再心軟一次,最後一次。這次之後,她要做回屬於她自己的陸蔚來,不讓這顆心再為曾以恨受傷。想通之後,陸蔚來趕緊去一樓的醫務室里準備了一些藥,放到推車上去了曾以恨的房間。
許是燈光太暗,身體也太難受,曾以恨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到來,可是,站在走廊門口的陸蔚來卻是借著微弱的月光,把她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眼見曾以恨痛苦卻隱忍的模樣,看著她咬破唇瓣的鮮血染紅了床單。陸蔚來在這一刻充滿了自責,她怪自己的膽小和猶豫,如果她能早些過來,曾以恨就不會受這麼多苦。
只是,陸蔚來沒想到曾以恨對自己的態度會那麼差。看她那張囂張的臉,腦海中瞬間便回想起之前她對她的殘忍。那一句我永遠都不會和你在一起,就好比噬心的詛咒,時時刻刻啃咬著她的心臟,讓陸蔚來痛到坐立難安,無法喘息。
“閉嘴。”面對曾以恨的冷嘲熱諷,陸蔚來只說了兩個字。她拿出冷氣噴灑在曾以恨紅腫的左肩上,又將她的身體扶靠到身後的床頭上。隨著陸蔚來的動作,曾以恨蓋在身上的薄被滑下去,露出她其中不著寸縷的身體。陸蔚來只看了一眼便挪開視線,而曾以恨也沒了挑逗她的力氣。
“咬住它,一會可能會有些疼。”在接骨之前,陸蔚來看著曾以恨鮮血淋漓的唇瓣,拿出一根包裹著紗布的木條給她。見對方微眯著雙眼不理自己,陸蔚來皺起眉頭,強行掰開曾以恨的嘴,將那根木條塞了進去。
陸蔚來到底是學醫的人,她從小就對醫學有著格外的熱衷,在之後又特意為了給池清和曾以恨治傷去學醫,身為專業人員的她必然強了曾以恨百倍。看她一下就找准了骨節錯開的位置,曾以恨挑眉看她,嘴邊竟是帶著笑容。
看到對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陸蔚來要緊牙齒,用布滿薄汗的手撫上她的肩膀。此時此刻的場景,太過熟悉,讓她又一次回想起自己曾經為曾以恨治傷的日子。有段時間,池清和曾以恨一直在外面執行任務。因為敵方在暗,她們在明,所以兩個人總是會遭到各種各樣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