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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在五年前,還是五年後,池清一直都無法猜透白沫澄的想法,她總覺得後者身上藏了太多太多的壓抑和秘密。就好比一個漆黑無光的黑洞,若是不跳下去探尋,根本找不到任何答案。
正常來講,任何一個人,遭受到別人那麼不公平乃至殘忍的對待,都應該會恨,會討厭那個給予她一切不幸的罪魁禍首。可是,白沫澄對待自己的態度,卻仍舊十年如一日的淡然。
池清時常會想,白沫澄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她不愛和自己說話,更不喜歡與自己交流。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卻完全找不到丁點厭惡或恨,而是一種自己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的情愫。
本來,池清只想在門口看一看白沫澄的情況,並不想進來,只是她沒想到會看見白沫澄那麼難受的樣子。見對方試圖挪動身體,再看到她蒼白的臉,緊緊皺起的眉頭。那一刻,池清想也沒想的推門而入。並且打破自己的規矩,主動去關心白沫澄。誰知,哪怕到了這個地步,對方卻仍舊在逞強。
現下,看著那個癱軟在床上的人。池清心裡是又氣又心疼,她不明白,白沫澄到底在裝什麼。難道身體不舒服就不會告訴自己嗎?難道自己就那麼可怕,讓她無法與之交流?
“我沒事的,不用麻煩蔚來姐了。”你留下來,好不好?後面的半句話,白沫澄並沒有說出口。不是她不敢說,而是她不想說。衣服的袖子被扯住,池清居高臨下的看著白沫澄,難得一見的沒有沒有反駁她的建議。因為池清能夠從白沫澄的眼裡看出來,她渴望著自己能夠留下陪她。
“恩,那就不麻煩蔚來了,你有哪裡不舒服及時告訴我。”
“好。”見池清放棄了離開的念頭,白沫澄鬆了口氣,抽回自己拉著對方的手。整個病房重新陷入沉靜,池清坐在位置上看她的書,而白沫澄則是繼續和身體的疼痛做鬥爭。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晚上7點多,房門被推開,池清和白沫澄扭頭看著滿臉急色的陸蔚來。前者只看了一眼便無謂的挪開,後者則是流露出些許失落。畢竟,陸蔚來的到來,說明池清就要離開了。
“大姐,你來了怎麼不說一聲?沫澄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陸蔚來明明是問白沫澄的情況,可視線卻一直凝聚在池清身上。聽到她的話,池清瞄了眼白沫澄,緩緩開口。“她吐了一次。”
“吐?怎麼會吐?她的傷並沒有傷及胃部,輸液也都是不含任何刺激性的物質。”聽到池清的回答,陸蔚來皺眉道。說完之後她才想起來,白沫澄應該是很久沒吃東西了。這虛弱的身體被連番折騰,卻連點食物都沒吃,不吐才怪。
“大姐,沫澄需要吃些東西,我下樓去買,你看著她好嗎?”
“恩。”得到池清的應允,陸蔚來轉身朝門口走去,臨走時,她看著白沫澄眼裡的欣喜,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這人,不愧是池清的女兒,兩母女一樣,彆扭的要死。
沒過一會,陸蔚來就買了晚餐回來,其中有粥,有清淡的小菜,也有幾樣糕點。雖然樣式繁多,但數量卻不多,看上去只夠兩人份。“大姐,這是你和沫澄的晚餐,我剛才想起來,我和同事還有些事要辦,不能留在這裡陪沫澄,就麻煩你照顧她一晚好嗎?”
陸蔚來說話的語氣帶著商量,可她創造出的條件確讓池清無從選擇。看了眼對方帶著笑意的臉,還有那早有預謀的晚餐。池清才不會相信陸蔚來真的有事,這人無非是要自己陪著白沫澄,好增進她們兩人的關係。
若是在以前,池清絕對會無所顧忌的離開,只是,現在的她,怕是無法做到像曾經那樣無情的對待白沫澄了。“嗯,你去吧。”池清接過陸蔚來送來的食物放在病床前的臨時餐桌上,又將床搖起來,讓白沫澄坐好,最後還不忘把一個靠墊放在對方身後。
眼看著池清這一系列勉強稱得上是體貼的動作,陸蔚來欣慰點點頭,又瞥了眼明顯有些不知所措的白沫澄。她真的很希望,池清能夠對白沫澄好一些,也希望白沫澄能帶給池清一些快樂。她們並不是不需要彼此,只是太過在意某些事,從而不能無所顧忌的親近對方。
“大姐,我走了,沫澄有什麼事及時打電話給我,或者找值班的醫生也可以”
“恩。”
送走了陸蔚來,病房裡就只剩下池清和白沫澄兩個人。在這個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池清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她並沒有動陸蔚來給她的食物,而是把書舉在面前用來擋住視線,偷偷關注著白沫澄的一舉一動。
很顯然,對方的體力還沒有恢復,拿著勺子的手也在不停的顫抖。為了不讓粥灑出來,白沫澄每次就只盛一點,再緩緩送入口中。那樣難受的吃法,就連池清都覺得累,更何況是滿身是傷的白沫澄。看她鬢角旁邊流出的汗越來越多,喘息也越來越重,池清剛開口想說些什麼,白沫澄卻忽然轉過頭來。
“我自己可以的,你去醫院外面吃飯吧,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的味道。”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似乎自重逢以來白沫澄對自己就說過最長的一句話。她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自己,而是一直盯著她手中的書。聽了這話,池清搖頭示意自己不用,重新低頭去看書。這時,她才發現,這本書,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是倒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