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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床上人在聽了自己的話之後便開始搖頭,嘴裡不停的說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池清把耳朵湊過去,想要聽清白沫澄在說什麼。然而,她才彎下身,身體忽然被對方用力的摟住,以至於沒有準備的她差點摔進白沫澄懷裡。
這樣的突發狀況引得池清心裡一驚,她第一反應便認為這是白沫澄所演出的一場戲,目地是為了再次從她身邊逃開。想及此處,池清開始全力掙扎。然而,她沒想到白沫澄的力氣竟然如此之大,哪怕她已經用了十分的力道想撐起身體,身子卻依然被對方環在手臂里,不曾挪動分毫。
慌亂之下,池清不小心用手碰到白沫澄肩膀上那個被菸頭燙傷的血窟窿。見不再流血的傷口因自己這不小心的一碰而再度溢出鮮血,池清明顯感覺到身下人疼得在發抖。然而,白沫澄卻就是不肯放鬆她抱住自己的手。
“清...別離開我...”這時,耳邊忽然響起帶著沉重喘息的說話聲,因為白沫澄的聲音很小,而池清也忙著掙扎而沒有聽清。她只隱約聽到了別離開我,卻沒有聽到前綴。心裡的疑惑讓池清更加煩躁,她不知道是哪個人可以讓白沫澄在睡夢中還念念不忘。心裡不滿的同時,連帶著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很多。
再次流血的窟窿被自己摳破,池清卻好似故意那般的用手指再度向里挖去。指甲陷入皮肉里的觸感帶著血的黏稠與灼熱,發現白沫澄因為疼痛而鬆了些力道。池清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將其掰到另一邊。她相信,如果對方到現在還不肯放開自己,自己絕對會狠心的將那隻手給生生擰斷。不管,白沫澄是不是自己的女兒。
重新恢復自由之身,池清起身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整理自己的身體,或是去擦拭手上的血跡,而是低頭看向那個肩膀被血跡染紅的人。此時此刻,白沫澄已經沒了抬手的力氣,而是將那兩條細瘦如竹竿的雙臂放在身體兩側。直到這個時候,池清才有辦法仔細的瞧一瞧白沫澄身上的傷。然而,只這一眼,她便有些後悔了。
剛出生那時,作為嬰兒的白沫澄就與眾不同的。她是醫院裡最好看的孩子,卻比其他新生兒的身子骨弱許多。食量小,就連心臟跳動的頻率都比常人慢。即便如此,這個孩子也從沒有得到自己的一絲一毫的愛護。
在白沫澄幾個月大的時候,池清就隨便找了個看護把白沫澄丟給對方看管。雖然收了很多錢,可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不會用心疼,也就漏掉了許多事。有些時候看護會忘記給白沫澄餵奶,或是讓她撞到傷到。這些,都是常有的事。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白沫澄三歲那年,那個時候,池清終於想起有這麼一個女兒,於是,忽然良心發現的她將這個孩子接回到身邊。當時的白沫澄還不像現在這麼瘦,圓圓的小臉上還能掐出一點肉,加上那白皙的皮膚,厚重的小棉襖。從遠處看去,就像個瓷娃娃一樣可愛。
看她膽怯的瞅著自己,最後喊出一句媽媽。當時,那兩個字於池清來說就等於是嘲笑,嘲諷。它們並不是其他人口中所說的什麼最偉大的稱呼,而是時刻提醒著她,自己這具身體,有多麼骯髒。
響亮的巴掌接踵而至,年幼的白沫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被臉上疼痛刺激到大哭起來。她吵著鬧著要回看護那裡,卻被池清一瞪眼給嚇得再不敢說話。見那個小人揉著臉一副委屈的樣子,池清粗魯的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拽起來,一下舉到自己眼前。
“從現在起,我要你記住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你的名字叫白沫澄,你是白家人,是我的恥辱,更是我的仇人。”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池清對白沫澄所說的第一句話。
身為一個三歲大的孩子,後者根本無法理解她這句話潛藏著的含義。然而,白沫澄卻能夠從池清的眼中看到那份深深的厭惡。因為害怕,她點了點頭。而她們兩人的相處,也隨著時間的改變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最開始,池清讓白沫澄練習功夫,訓練體能,每一次,這個小孩都哭鬧著說不要。池清並不逼她,也不罵她打她,而是把她關在房間裡,不給她飯吃。久而久之,這人學乖了,也懂得聽話了。她明白,反抗池清,就會受到懲罰。
之後,隨著白沫澄的年齡越來越大,五官也隨之張開,眉宇間的神態便越來越像池清。眼看著這個令自己厭惡的污點和她的長相越來越相似,每看一眼,那心裡的厭惡都會變成怪獸,幾欲將池清的身體給撐破,好探出頭來,把白沫澄那張臉給咬得稀巴爛。
於是,池清開始對白沫澄施暴,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折磨她。最初是罰站,每當白沫澄練習沒到位的時候,池清便會罰她站在屋子的牆角里,一站便是一個晚上。明天早上繼續練習,失敗了便要繼續站在那裡。
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這個孩子因為太困而從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攀岩牆上摔下來,生生斷了一條腿。之後,池清不再選擇罰站的方式,而是罰跪或用皮帶抽打白沫澄。摔斷的腿因為沒有好好休養而留下了輕微的後遺症,每當陰天下雨都會酸痛難忍,卻還要在那樣的情況下跪在冰涼的地上。
池清發現,從那時開始,那個每天都會用發光的眼睛看自己,會偷偷叫自己媽媽的孩子,不在了。
緊接著,高強度的訓練,搭配池清越發殘忍放肆的處罰。白沫澄的性格也變得越來越內向,越來越不喜歡說話。直到自己的手下在一次懲罰中不小心把她的左眼砸壞,從那之後,白沫澄就徹底變成了一個不再與任何人交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