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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áng渤聽清楚了,心裡的駭然言語無法形容。這少年難不成親眼看見了他和老爺利用死人假造戶籍,然後用這些戶籍去各大錢莊挪移贓款不成?不然怎麼會這麼清楚?可他們當時商議是在暗室里,連個蒼蠅也飛不進去,這少年是鬼魅不成?!
事實上克善這番話也全靠猜測。他猜測以方式周謹慎的性格,就算用他人戶籍去銀莊洗錢,為不造成意外,定會挑選那些絕無可能出差錯的戶籍,比如死人的戶籍。又猜測他不會用購置田產、鋪面和莊子的方式洗錢,因為這樣,錢款數額出入會比較大,bào露的機率也就大,且在山東這人人都搶著出售田莊度日的災區,這動作太過引人注目。他的性格是謹慎的,jīng細的,卻偏偏是他太過謹慎jīng細的性格讓克善抓住了突破點。
克善本是為了詐出huáng渤的供詞才如是說,但當他看見huáng渤大變的臉色,對自己的推斷便堅信起來。如此,這huáng渤招與不招,於他們而言就只是一個節約工本的問題了,再無其它意義。放下心來,他不再多言,和乾隆坐在刑房gān淨的一隅,靜靜欣賞huáng渤驚駭莫名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等待他回魂。
傅恆和審訊人員見huáng渤變臉就知道有戲,便也停了動作,靜靜站立在帝王身後等待。
“你~你胡說!”huáng渤喘著粗氣,口齒不清的說道。
“呵……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看看你的臉!你的表情已經把你出賣了!害怕了嗎?你若老實的招供,站出來指證方式周,我們或許還能留你一命。你若嘴硬,與我們也沒差,這帳冊,我照樣整理的出來,你就先行去閻羅殿報導吧。”克善輕蔑的嗤笑一聲,冷冷開口。
huáng渤被他說得連忙垂頭,掩飾臉上驚變的表情。他開始被抓時還想著負隅頑抗,一直堅稱自己冤枉,妄想著能像老爺上次被抓那樣,最終查無實據,被有驚無險的釋放。可是,眼前這少年自信的表情,篤定的言語,使他莫名的相信,這少年的確有那個能力在三五日內弄出帳冊,到時,他就再沒有半點可供保命的資本了!不!他不想死,還是招吧!
老底都被人掀了,huáng渤歇了僥倖的心思,最終頹敗的開口,艱難的吐出兩字:“我招!”
乾隆冷笑,朝身後站立的探子揮手,“準備筆墨,記錄供詞。”
探子應諾,架了張桌子擺上筆墨紙硯錄供,傅恆偷覷面色淡淡的端郡王一眼,心裡長嘆:人一來便詐出了供詞,他們此前都在白忙活啥啊?!直接上端郡王便是了!
huáng渤供出帳冊所在後便熬不住之前的酷刑昏死過去。乾隆朝傅恆看去,傅恆會意,立刻派了一隊jīng英密探連夜潛入方式周府上搜尋帳冊。
轉頭,又朝昏死的huáng渤瞥一眼,乾隆語氣森然的朝刑訊的暗探下令:“人別弄死了,日後開堂還需他出來指證方式周,不過,先把他眼睛給朕剜了!”不該看的東西,最好別看!
這一夜,不論是對軍營而言,還是對方府而言,或是對黑石寨而言,都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待這一夜過去,晨曦緩緩升起,傅恆領著暗探們,雙手將厚厚一本帳冊奉到乾隆御桌上,而十二也帶來了黑石寨被攻破,五阿哥被救回的消息。不過,前一個消息是實實在在的大喜,後一個消息就是喜憂參半了。
“什麼?你說永琪左腿被廢,日後將不良於行?你確定沒有診錯?”乾隆趕至永琪的帳內,盯著跪在自己腳跟前,面色蒼白如紙的太醫沉聲問道。
“稟……稟皇上,是的。”太醫回完話,深深趴伏下去,準備迎接帝王滔天的怒火。
不想,乾隆久久不見動靜,只面無表情的站在原處,看不出喜怒。
乾隆沒反應,躺在chuáng上的永琪卻先受不住了,拿起身後的玉枕狠狠朝太醫砸去,厲聲嘶吼道:“你這個庸醫!胡說什麼?竟然敢詛咒本阿哥!來人啊!把他拖出去砍了!”
太醫不敢閃躲,後背生生受了他一砸,咬牙忍住劇痛,依然紋絲不動的跪著,等待帝王處置,額頭卻漸漸沁出虛汗。
乾隆神色莫測的睇一眼跪著的太醫,再看向半躺在chuáng上,形容láng狽,大吼大叫,表情猙獰的永琪,忽而冷冷的笑了:被廢了?不良於行?好!廢的好!如此,日後便不用再看著他在自己眼前蹦躂,膈應自己;如此,看太后還拿什麼讓這蠢物去爭儲君之位,利用他去扶持外戚?這一切,真真是上天註定!
太醫一邊聽著永琪發狂的怒吼聲,一邊偷眼去看帝王表情,覷見他臉上的冷笑,心下一沉,暗道吾命休矣!
“你起來吧!等會兒先給五阿哥開一劑凝神靜氣的方子餵他喝下,至於他的腳,你盡力便是。好了,下去吧。”乾隆收起冷笑,抬手揮退太醫。
太醫迷迷噔噔的退出大帳,走了老遠還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最後只能歸結於一點:五阿哥失了聖心!完全的失了聖心!那一記砸算是白挨了!
待太醫退走,乾隆負手踱到永琪chuáng前,靜靜看著他叫囂瘋狂,平日裡俊朗的面容猙獰似鬼,不堪入目,讓他的耐心一點點流失。
“夠了!”這一聲怒喝伴著一記重重的耳光,扇醒了瘋狂中的永琪,永琪捂著臉抬頭看向站立在他chuáng邊冷冷俯視他的高大男人,心臟緊縮,絲毫不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