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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開始時能不計較,意圖收養姐弟倆,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奈何這個新月格格不領情,生生將皇室的庇護推拒出去。皇室對查特里氏這最後兩名成員會如何看?印象定然不會很好就是了。若不是滿清歷來對“興滅繼絕”的傳統看的尤為重,對不知好歹的姐弟倆就算不滿,也加以特別照拂,眼下這兩人才不至於非常落魄。
將目前所處的主客觀環境,條條款款都分析了個透,林子奇蹙眉:看來這一世和前世一樣,他都別想過的輕鬆。但是,讓他得過且過,渾渾噩噩度日,卻是絕不可能的。林子奇是什麼人?百年望族林氏的嫡系子孫,含著金湯勺出生,本人又學識淵博,驚才絕艷,這樣的人,註定是要站到高處的,讓他頂著個落魄貴族的頭銜,在京城裡含混度日,低人一等,比殺了他還難受!恢復王爵,這是必須的。
不過,萬幸,此生這個身體卻是健康的,雖然經過一場大病還有些虛弱,但經過調養,完全恢復元氣只是時間問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有了一個健康的身體,林子奇覺得自己不會過的比上一世差。
右手置於胸前,感受著心臟平穩的跳動,他嘴角浮起一抹皎潔如明月般的微笑。此生,我林子奇就是查特里·克善了。(下文就稱克善了)
探病
沒有經過什麼慘烈的心理掙扎,克善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不管此世千般不好,萬般艱難,只要有一顆健康的心臟,對他來說足矣。
心神完全放鬆下來的他靠倒在枕頭上長長舒了口氣。
正在這時,“吱嘎”一聲,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穿著素色衣服,做婢子打扮,十六七歲的清秀丫頭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跨過門檻,她習慣性的朝房間放置大chuáng的方向看去,猝然對上一雙漆黑髮亮如寒星般的眸子,她停下步伐,呆滯了幾秒,手裡的銅盆也因太過驚訝而失手掉到地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世子醒了!格格!世子醒了!”,完全沒有上來查看克善身體狀況的打算,婢子尖叫著,轉身飛快的跑出去,一系列動作極其快速。
克善看著潑了一地,還冒著白色霧氣的熱水和翻到的銅盆,諷刺一笑。這就是陪同他們姐弟倆一起逃難出來的兩個下人之一的雲娃。另外還有一個高大的侍衛,莽古泰,如今沒有守在門外,定是在這個身體的姐姐,新月格格那裡。
平日克善在端王府就無甚地位,這跟來的兩個下人心裡的主子只有新月,而無克善。從雲娃現在這下意識的反應就可看出。世子大病醒來,她發現的第一時間不是上前伺候或召喚太醫查看,而是趕去同格格通報,這樣的下人,真是對主子盡職過了頭!
而新月格格,作為端王最寵愛的嫡女,平時眼裡哪裡有他這個庶弟?若不是這場大變,為了給端王留下一條血脈,再加上她自詡的善良,這個庶弟怕是永遠也入不了她的眼。
訕然一笑,克善心下頗為自嘲。看來歷經兩世,他都沒有什麼親緣,家人之間的關係還是如此涼薄,這也許就是生在大家族的悲哀吧。
“克善,克善,你醒了?”克善剛收起嘴角的一抹諷笑,一名身穿白色華貴素服,鑲嵌銀藍色丁香花紋緙絲邊旗袍的美麗少女嘴裡急切的詢問著,匆匆穿過花園,朝房門疾奔過來。雲娃在她身邊伴著,虛懸著雙手前後護著跑動,生怕她因太過匆忙而摔倒,態度殷勤備至。
“新月,慢點,不急,小心摔著。雲娃不會騙你。”一名身材高大威猛,長相周正的中年男子在她身後緊跟而來,腳不停步間還不忘滿臉心疼的囑咐。
看著朝敞開的房門氣勢洶洶奔來的幾人,克善皺起眉頭,太吵了!
“克善,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做夢吧?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上天保佑,它果然聽見了我的禱告!昨天太醫說你不行了,我都快被嚇死了!”少女一看見坐起身,表情淡漠的看著他們的瘦弱小孩,瞬間就熱淚盈眶,兩三步奔到chuáng邊坐下,一把摟住他嚶嚶哭泣,邊哭邊含糊的謝天謝地。
被少女猛然抱住,聞著撲鼻而來的濃烈脂粉香氣,克善眉頭皺的更緊,並不因她的“真情流露”而感動半分。如果沒有記錯,他此次大病是九死一生的,這個姐姐如果真的關心他,怎得不見徹夜守候?不見形容憔悴?竟還有心思塗脂擦粉?嚇著怕是真的,畢竟他沒了,端王府也就徹底沒了,這個少女就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最後依仗。
心下暗嗤一聲,他對新月的作態極其看不上眼。
幸好林公子在現代的時候從不看言情肥皂劇,如果知道這個新月格格不但在幼弟生死不明的時候塗脂抹粉,還兼帶談情說愛,估摸他這會兒就不只看不上眼這樣簡單了。
“克善,醒了就好,快叫你姐姐別哭了。昨天太醫說你快撐不過去了,你姐姐擔心的一夜沒睡,激動過了會受不了的。”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姐弟兩的救命恩人努達海將軍本是微笑的看著他們擁抱,直到看見克善表情淡漠,對新月不理不睬,而新月情緒越加失控,啼哭不止,終於忍不住心疼的開口勸慰。不過,這勸慰的對象是不是弄錯了?
病的快死的人到底是誰?克善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女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微微側頭看了發話的努達海一眼,雖然覺得他此刻的情態有些異樣,克善卻不想深究,對他的話無一絲回應。不是他不想讓這個女人閉嘴,實在是他剛剛醒來,又經過了一陣心理調節,和腦力勞動,再沒有多餘的jīng神來應付這個不著調的姐姐。她要抱,要哭,要表現姐弟情深,就隨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