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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書來心中一驚,勉qiáng維持住臉上鎮定的表情,聲音微微僵硬的答道:“啟稟皇上,奴才都看見了。”
在他答話的同時,殿中侍從們不約而同的深深埋頭,僵立在原處不敢稍有動彈。
乾隆表情空茫,微不可見的點頭,繼續開口,“那你覺得如何?”什麼如何他並沒有明說,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想問些什麼,或許,這一問,單只為了釋放連日來面對克善求而不得的壓力,並不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吧。
吳書來靜默半晌,努力思索著該如何回答這定義相當模糊的問話,但大總管到底是大總管,他啟口,輕聲道:“端郡王很好!”答案相當的藝術性,卻讓乾隆一聽便愉悅起來。
“呵……”乾隆性·感沙啞的低笑聲響起,“克善確實很好,事實上,是太好了。”所以才能讓朕無知無覺的愛上,愛到極致!所以才能讓朕日日夜夜陷入不安,唯恐他被人奪了去。
吞下未盡的話,乾隆長長嘆息一聲,再次陷入沉思:今天他竟然為了一個笑容便露了相,看來,他的意志力並沒有當初他預估的那般高。經此一事,克善會做何反應?會躲著他嗎?
心中太多的不安和忐忑,帝王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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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元宵節那曖昧的一晚,克善確實有七八天時間未見乾隆一面,但卻不是乾隆設想的逃避,而是應阿桂相邀,去兵部整理大戰後遺留下來的帳冊,並以此為案例建立科學管理軍需後勤的體系,列出條陳,製成法度,沿用到各大營當中去。
待忙完了這一陣,他才恍然憶起那突兀的一吻,心情波瀾起伏:是直接跑到乾隆面前詢問?還是利用手段從側面試探?或是gān脆將之遺忘,不去在意?舉棋不定間,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心煩意亂。
煩躁的丟開手裡的帳冊,他轉眼看見桌上列好的條陳和法度,呆怔了半晌後最終將條陳拿上,舉步往養心殿走去。他還是想去試探一番,徹底弄清楚狀況。不弄清楚,他心裡著實迷茫不安的緊,這感覺讓他無所適從。那一夜,那一吻,應該是個誤會吧?
內心糾結,克善的腳步走的極為緩慢,專揀無人僻靜的小徑繞行,不自覺的拖延著時間。這彆扭的心態,兩世來從沒愛過的他自然無法理解,甚至感覺這種如被困在迷宮,遍尋不到出路的茫然情緒相當的莫名其妙,讓他手足無措,失了常態。
經過一座巨大的假山,養心殿近在眼前,克善舉步,正要從中穿行出去卻被一陣說話聲止住了腳步。
假山前出口隱秘處正有兩名宮·女在怯怯私語,因著視線角度的關係,她們都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端郡王,而向來行事頗有紳士風度的郡王亦不會貿貿然出去,驚擾兩人,他轉身,手指抵唇,制止身後侍從發聲,眼睛四處搜尋,欲另找一條小路繞過兩人。
“叫你別抹那麼多胭脂了,紅的像猴子屁股一樣,難看死了!抹再多皇上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你當你是賈姑姑麼?人家那才叫天生麗質!頭一回當值伺候皇上更衣便被看上,立馬從四品芳婉晉為三品柔婉,調到書房日日伺候皇上筆墨,風光著呢!指不定哪天就做了娘娘!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就知道,再裝扮也是白搭!”
一名宮·女略帶揶揄意味的話成功止住了端郡王欲離開的腳步。他頓了頓,回頭看向嬉戲打鬧起來的兩人,默默回思兩人的戲言。皇上最近對一個宮·女情有獨鍾?
他按揉又開始微微發燙的耳垂,神色莫測的立在原處陷入怔忪。半晌後,凝重的表情逐漸轉為平淡。他動作不急不緩的轉身進入另一條小徑,漫步往養心殿行去,將內心輕微的沉悶和不適感壓制到內心深處。
走到養心殿正殿,乾隆正好不在,殿內守職的侍從態度殷勤的告訴小郡王:皇上目前在書房辦公。郡王於是在侍從的引領下又往書房轉去。
走到書房門外站定,克善候在一旁,等待侍從通稟他到來的消息,片刻後,帝王略帶激動的嗓音從房內傳來,“還不快領郡王進來!”
聽見乾隆一如既往透著急切和親熱的嗓音,克善略微yīn郁的心情突然變的明朗起來,甩掉腦中紛紛擾擾的雜念,輕輕一笑後推門進去。
“克善見過皇上,皇上聖安。”
並不下跪,只微微躬身見禮,他親昵而隨意的動作引得乾隆焦慮了七八天的心情瞬間晴空萬里。
“快起來!最近gān什麼去了?”乾隆將人拉至自己身邊,按坐下來,勉力維持著平靜的語氣問道。這幾天,他每日都活在緊張焦慮當中,瘋狂的思念眼前的少年,卻偏偏要克制住想見他的欲·望,就怕再度驚嚇到他,讓他躲的更遠。
克善被帝王按壓,順勢在他身旁坐下,將手裡的條陳放到兩人之間的茶几上,微笑道:“最近被阿桂大人叫去兵部整理帳冊,順便將管理軍需後勤的辦法製成了條陳。皇上您看看哪裡還需修改?”
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指,克善將條陳推到乾隆面前,揚揚下巴,示意他看一眼。工作狂人的郡王一被問到公事,立馬忘了來書房找皇帝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