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閃著銀光的箭矢‘咻’的一聲破空而去,瞬間扎進50米外的紅色靶心上,不偏不倚。
圍觀眾人看著靶心迎風飄搖的箭矢尾羽,目瞪口呆。
克善這一箭動作太過迅猛,可以說在他抬起手臂,拉開弓弦的同時,箭已經she出,時間短暫到直接省略了瞄準的動作。因此,當箭正中紅心的時候,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同時也為少年高超的箭術所折服,一時無言。
“好箭!”旁觀的諳達們畢竟是老手,一下就看出了少年的底細,紛紛毫不吝嗇的撫掌叫好。箭術如此了得的學生,平時怎麼沒有發現?不少諳達偷偷打量他的相貌,恍然大悟,原來是新來不到幾日就抱病缺課的克善世子,難怪面生。
“僥倖!再來一箭!”永琪定定看著前方靶心正中的那根箭,臉色鐵青。
聽見五阿哥蠻橫的要求,克善捏緊藏在袖中,指縫悄然沁出幾絲鮮紅的右手,眼裡冷光一閃而過。咄咄bī人,得寸進尺,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只是,還不待他做出什麼動作,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插·入,打破了一觸即發的局面。
“夠了!不用再she了!”
聽見這熟悉的,帶著壓迫感的低沉嗓音,眾人心下大驚,連忙轉向聲音的來處,動作整齊的跪下行禮。
克善從善如流的跪下,盯著眼前明huáng色的皂靴暗嘆:難道帝王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起來吧。”乾隆皺著眉,上前兩步,親自將跪著的瘦弱少年拉起,“剛才那一箭,she的jīng妙!”帝王拍拍少年的肩膀,語氣欣悅。
用jīng妙形容,準確至極,可見乾隆來了不止一時一刻。
“謝皇上誇獎。”克善快速拱手致謝,放下手後,對著帝王嚴肅的俊顏微微一笑。
看見少年一閃而過,透著幾抹血紅的右手,乾隆瞳孔縮了縮,再見他宛若無事般的愜意笑容,突然覺得胸口發悶。這樣孤苦無依,卻又風光霽月,率性坦然的少年,該是好好關愛栽培的,而不是排擠打壓的。
“這把弓給我看看。”帝王向少年伸出手,聲音低沉的提出一個突兀的要求。
克善挑眉,疑惑的看一眼面無表情的帝王,恭敬的將手裡的弓雙手奉上。
乾隆接過少年遞來的弓,拉了拉弓弦,感受到弓弦超重的張力,嘴唇抿緊,又用指尖在弓弦上輕輕滑過,感覺到皮膚沾上一點溫熱的黏膩,反手一看,果然是一滴鮮血。他盯著指尖染上的這抹暗紅,眸光微冷,神情晦暗不明。再轉眼看向面前正定定的看著他,面容平靜的俊秀少年時,神情轉為溫柔。
“這把弓不好。吳書來,等會兒將朕小時候用過的那把半石弓拿來給世子用。”乾隆朝身後的吳書來吩咐道,隨手將這把弓扔到神情緊張的永琪和福爾泰腳邊,駭的兩人一跳。乾隆對被驚嚇的兩人置若罔聞,自顧看向少年,語氣輕柔:“凡事當量力而為,切不可自傷身體。知道嗎?”
“克善知道了。”看著帝王透著溫柔意味兒的深邃眼眸,克善心裡一暖,忍不住綻開一抹真心的笑容。這個皇帝,和想像中的有點不同,是有溫度的。
“知道就好。”看見少年燦若朝陽的笑臉,乾隆心裡顫了顫,面上也跟著笑起來。奇怪,只要看見他笑,朕也總是不自覺的想笑。心裡浮起怪異的感覺,乾隆失神了片刻,又很快掩蓋過去,神態自然的轉向一旁靜候的諳達們開口:“克善世子身體未愈,朕准其免修半月騎she。你們記住了。”半月,手上的傷應該能養好。
“奴才記下了。”諳達們垂首行禮,齊齊領命。
乾隆點了點頭,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永琪和福爾泰,眸子暗了暗,悠悠然開口:“永琪和福爾泰看來很喜歡she箭。如此,今日各自she箭200,不she完,不准休息。來人,將那兩把弓拿過來。”
永琪和福爾泰常常伴駕帝王左右,自然知道他現在是怒了,正準備責罰二人。當聽見他上半句話時,心裡都是一喜。看來皇阿瑪(皇上)還是很寵愛我們的,只是罰she箭200根,和平日的練習沒什麼兩樣。
當侍衛拿來帝王指定的兩把弓時,兩人眼裡的竊喜轉為驚恐。無他,這是兩把名符其實的百斤大弓。
“皇阿瑪,您是不是弄錯了?”永琪仗著乾隆平時對他的縱容,大著膽子問道。
“永琪,你在質疑朕?君無戲言,你不知道嗎?”聽見永琪的質問,乾隆微眯起眼,意味深長的審視他一番,皺起眉頭。“開始練吧!”
兩人見無轉圜餘地,咬牙接過侍衛遞來的大弓,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一邊去領罰。
“諳達,過去幫數著,不she完不准二人離開。”乾隆頷首,示意兩個諳達跟過去看著,又朝還站在一旁的皇子伴讀們揮手:“你們繼續。”
聖命一下,眾人各自歸位,開始練習手上的功夫。
待校場重新恢復秩序,乾隆瞟一眼遠處滿臉怨氣,正拉弓she箭的永琪和福爾泰,神色莫測的轉身離去。
為何要縱容自己的奴才當眾刁難算計一個功臣遺孤,而且還是在知道此人大才,可拉攏為自己所用的時候?為何連朕的旨意也yīn奉陽違,心存埋怨?如此衝動無腦,這真是朕一直看重的五兒?乾隆一路走一路考量著永琪一下午的所作所為,眉頭越皺越緊,心裡漸漸被失望和懷疑充斥。
立儲果然還是言之尚早啊!心裡喟嘆,乾隆感覺有些疲憊,抬起手,習慣性的想捏捏緊皺的眉峰,瞥見指尖一晃而過的暗紅,又突然停住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