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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聞言臉由白轉青,“哀家病了,不來侍疾也便罷了,為何不來探望?”
“皇上說前朝不比後宮,政務繁忙,他實在抽不出空來,讓您老人家體諒一二。侍疾的事兒自然有兒媳和十二負責,皇額娘您儘管放寬心。”
放寬心?叫她怎麼放寬心?特意qiáng調‘前朝’、‘後宮’,還不是明擺著在警告她嗎?看來皇上這次是對她徹底寒了心了!她生病,連看一眼,問一聲也無,這在從前是她想都沒想過的!
太后臉色青青白白的轉換,最終定格在慘白上,朝皇后有氣無力的揮手,“哀家累了,你也不用侍候了!讓哀家靜一靜。”
皇后也不推辭,當即行禮告退,走的很是利落gān脆。
看著皇后毫不猶豫的退走,太后渾濁的眼眸又黯淡了幾分,長長嘆了口氣,頹然的躺倒在榻上,面容蒼白衰老,再無幾日前那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的派頭。
一步錯,步步錯!選定永琪便是一個錯,為了永琪開罪端郡王,繼而惹惱皇上,更是讓她錯上加錯,只不知,日後可還有挽回的機會?太后無力的暗忖。
☆、回宮
皇帝一聲令下,船隊當晚便調頭,全速往京城駛去。待到回京,只花去了短短半月時間。
皇帝一行人在山東的作為,在災區廣為流傳,甚至有人專門編寫成段子,放到茶樓里供說書人說與民眾聽。民眾喜聞樂見,津津樂道,轉眼便將這些事跡流傳開來,使得遠在朝中的眾臣們都已獲悉,大家心思各異,但無不翹首以待君主的回歸。
下了龍船又換上車攆,帝王一行緊趕慢趕,又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抵達皇宮。進宮時已是戌時二刻,夜色深沉。
乾隆帶著十二,克善行走在去養心殿的小徑上,宮人們提著橘huáng色的燈籠在前照明,三人循著燭火所及之處踏步而行。走時三月初,回時四月中,嚴冬不知不覺已經過去,撲面而來的冷風中隱隱帶上了幾絲暖意,其間摻雜著枝椏抽芽時散發的草木香氣,清新淡雅,沁人心脾,令人聞之,心情都愉悅上幾分。
乾隆呼吸著鼻尖帶著冷香的空氣,又睇一眼跟在自己身後亦步亦趨隨行的俊逸少年,心臟被絲絲縷縷的欣悅和滿足感充填,不知不覺便放緩腳步,伸手拽住少年的手,俯身,在他耳邊柔聲輕語,“慢點走,燈火明滅難辨,小心摔著。”
少年軟軟一笑,微微點頭,反握住他的大掌。兩人十指jiāo纏,攜手並進,燈光打在他們相依偎的身上,令兩人投she在地上的身影無限拉長,最終合為一體,仿佛在昭示著他們逐漸jiāo融的心靈。
“多謝皇阿瑪關心,兒臣看的見,您牽著克善就行了!”一旁的十二突兀的開口,少年清朗的嗓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尤為高昂,打破了兩人周身縈繞的曖昧旖旎的氛圍,使得乾隆步子一亂,額角抽痛。
他忘記了,十二還跟在兩人身邊呢,那句話被他當成了是對他們兩人的關心,這會兒謝恩來了。
“恩,你也小心著點看路!劉統勛他們正等著呢,快走。”乾隆按揉額角,牽著克善加快步伐。有十二跟在身邊,比宮人們打了十盞燈籠還亮!還礙眼!
十二聞言趕緊加快腳步,一時行的急了,被腳底的碎石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他身後的吳書來趕緊上前,眼明手快的扶住。
看著朝自己傻笑道謝的十二阿哥,吳書來微笑著躬身,連連道‘是奴才應該的’,內里卻為這實誠的孩子默哀:被自己老爹這麼忽視嫌棄,十二阿哥還能鎮定自若,無知無覺,這腦子真真是遲鈍,和當初的端郡王有的一拼,果然是物以類聚嗎?
一行人走進養心殿,在殿中等候良久的劉統勛,阿桂,履親王,祿親王連忙起身行禮。
“免禮,都坐著吧。”乾隆放開克善,走到主位上坐下,抬手讓眾人起身。見眾人各就各位,便微笑著開口,“這一個多月,眾位辛苦了!”
“哪裡,皇上才是真的辛苦了!”幾人連忙擺手謙讓。而後各自遞出摺子,將這一個多月的政事jiāo接清楚。
乾隆接過摺子仔細查看,頻頻頷首,表示自己對他們近期的工作很是滿意。
四人觀他面色,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轉眼朝克善和十二兩人看去,眼含嘉許。兩人此次出巡勞苦功高,大放異彩,前途無量啊!更重要的是,他們年齡都還這么小,後生可畏,日後大有可為啊!
十二被幾人灼熱的視線看的不好意思,內里羞赧,面上依然笑容可掬。克善巍然不動,自顧垂首喝茶,對眾人矚目的視線已經完全免疫了。
恩,一個寬厚仁和,一個沉穩jīnggān,又都能力卓絕,協作起來,在政務上堪稱最佳搭檔,皇上眼光獨到!甚是英明啊!四個朝中重量級人物對兩人的表現更加期許。
“永珹最近是怎麼回事?”乾隆揚了揚手裡的一份密折,突然開口,打斷了四人對兩小的審視。
“四阿哥最近動作頻繁,頗拉攏了些人,許是……許是有些著急。”劉統勛語氣沉穩的答道。至於‘著急’什麼,他不明說,眾人心中也清楚。
“呵……”乾隆摩挲下顎,意味不明的冷笑一聲,晦暗幽深的眼底浸染上一層冰寒,“朕便看看他能折騰出些什麼。”他丟開手裡的摺子,語氣淡淡,其間卻潛伏著森冷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