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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有些人,合了緣法,一眼就能喜歡上,無關時間長短,無關親疏遠近。何況世子進退有度,玲瓏剔透,璞玉渾金,又生了個萬中無一的好相貌。這樣的人,誰能不欣賞?就是本宮,最近每每看見世子也是歡喜的緊,他以前如何,如今竟是記不大清楚了。”話落,皇后長長的喟嘆一聲。
“這樣也好。世子是十二阿哥的伴讀,進宮後,理當安排在十二阿哥身邊,日後對十二阿哥多有助益。”容嬤嬤眼珠子一轉,滿臉的褶子瞬間笑成了一朵jú花。
皇后打眼看去,也忍不住揚起嘴角,坤寧宮裡一時間透出一股子難得的鬆快勁兒。
問罪
乾隆負手,大步行到養心殿前,遠遠看見新月和努達海態度親密的站在一處,正低聲jiāo談著什麼,臉頰幾乎快貼在一起。他冷冷一笑,加快了步伐。
“奴才見過皇上,皇上聖安。”兩人看見帝王夾風帶雨而來,連忙分開,雙雙跪下行禮。
“起來吧。”乾隆揮手,示意兩人起身,眼角餘光悄然在眼眶微紅,滿臉哀戚的新月面容上轉了一圈。
眉毛太淡,膚色太黑,嘴巴太小,哪一處都沒有克善jīng致,這兩人真是親生姐弟?親姐姐會這樣為難苛待自己的弟弟?乾隆抿唇暗忖。
“謝皇上。”帝王微微走神的片刻,兩人已經相互扶持著起身。
“來人,帶新月格格去坤寧宮面見皇后。努達海,跟朕進來。”喚上一名太監將新月帶走,乾隆轉而對滿臉擔憂的努達海下令。訓誡臣女命婦向來是皇后的職責,他沒有那許多空閒去應付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不說努達海在新月走後神思不屬,憂心忡忡,乾隆呵斥什麼都不加辯駁的低頭認罪,被帶到坤寧宮的新月此時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極其忐忑。
在坤寧宮殿外走廊上足足等候了一刻鐘,心裡越來越不安的新月幾乎快要站立不住,聽見裡面高昂的傳喚聲,心裡大大鬆了口氣。她提著裙擺,小心翼翼的跨進殿門,偷眼向正殿主位上雍容大氣的皇后看去,明huáng色璀璨華貴的朝服映入眼帘,她深吸口氣,閉閉眼,雙膝撲通一聲軟了下去。
“新月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恩,起來吧。”皇后皺眉看著下面表情誠惶誠恐的新月,不咸不淡的叫起。
新月顫顫巍巍的站起身,眼睛委委屈屈的向主位上的皇后看去,瞥見皇后身旁坐著的克善,眼睛一亮,緊張不安的心情大為放鬆。
克善在新月看過來的灼灼視線之下淡然的撇開頭,看向身邊茶几上擺放的一套瓷器,認真的研究起來。
新月幾次想開口,瞄見他身旁面容嚴肅,不怒而威的皇后,又惶恐的閉上嘴。
“新月,知道今天本宮召見你是為了什麼嗎?”皇后對新月的小動作心裡鄙夷,面上卻不顯,半晌後開口發問。
“回娘娘,新月不知。”新月擰眉屈膝,恭敬的答道。她已經把昨天大鬧克善房間的事情選擇性遺忘了。
“哼~好個不知!”皇后目光如電的看向狀似無辜的新月,冷冷一笑,心裡對克善的成熟懂事更加痛惜。有個這樣不靠譜的姐姐,能不成熟嗎?
“本宮問你,端王和端王福晉自殉國到今日過了幾天?”
“回娘娘,過了,過了快三個月了。”新月皺眉,不確定的答道。
“啟稟娘娘,到今天為止,總共過了八十七天又四個時辰。”因著前身對這件事深刻的回憶和自己過目不忘的好記性,克善轉過頭,語氣淡然,極其肯定的答道。
皇后本是隨意一問,意在提醒新月不忘孝道,得個大概的回答也就罷了,聽見克善如此jīng確篤定的答案,詫異的側首向他看去。見他面容平淡,沒有流露出絲毫傷痛的情緒,皇后突然間覺得內心鈍痛。她知道,有些哀傷越是深入骨髓,越是面上淡淡。對著這樣一個剛遭逢大難卻又如此堅qiáng的孩子,皇后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娘娘,您腦補過頭了。)
“好孩子!”皇后柔柔一笑,疼惜的摸摸克善世子半禿的腦袋。
克善被皇后當成小幼崽一樣愛撫了一遍,心裡極其不適,又不能躲避,尷尬的垂眸,默默不語。我是個12歲的小孩,我是個12歲的小孩,他不停自我催眠著。
“新月,克善不忘父母亡故之日,一時一刻都謹記於心,而你呢?你不覺得慚愧嗎?”轉頭看向新月,皇后語氣冰冷。
“新月慚愧。”新月慘白了一張臉,羞愧的低下頭。
“知道羞愧還不夠,你可還記得我朝孝期守制?”皇后繼續咄咄bī問。
新月終於回過味兒來,身子抖了一下,垂首迴避皇后銳利如刀的視線,“回娘娘,奴才記得。凡喪三年者,百日剃髮。仕者解任。士子輟考。在喪不飲酒,不食肉,不作樂,不處內,不入公門,不與吉事。 這是我朝守制。”
“好,你還記得。”皇后微微點頭,隨即再問,“那麼違反守制,你可知道會受到什麼處罰?”
“……”新月白了張臉,茫然的搖頭,無言以對。守制是常識,超越了常識的部分,不要指望她一個驕縱的格格能夠知道。
“回娘娘,居父母及夫喪而嫁娶,徒三年,各離之;喪制未終,釋服從吉,若忘哀作樂,徒三年;父母之喪,法合二十七月,二十五月內是正喪,若釋服求仕,即當不孝,合徒三年;其二十五月外,二十七月內,是‘禫制未除,此中求仕為‘冒哀’合徒一年……”克善拱手,娓娓答來。這些問題自然難不倒自幼便將經史禮法當做啟蒙讀物的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