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頁
開始表演前,拉著滾石(就是加工成長條圓柱狀的大石頭)軋路的、搭舞台的,全是俘虜營那邊表現良好、獲得離營工作機會的進步份子,白熊哈爾就在裡面。當放風時的伍德看到這個族中的精銳戰士熱忱地幫草原人幹活兒時,就算早就習慣了這種場景,白熊將軍的臉皮也狠狠地抽動了下。
舞台搭好,劇班人員就位,幾百名收容人員在虎族&蛇族的安排下按居住的宿舍分組坐好,還住在安置房中的貓族也趕來看熱鬧。
音貝中錄製的音樂(吟遊詩人提供)響起,演職人員上台開演。
和俘虜營表演時觀眾們跟著雪豹幼崽一起哭的壯觀場面不同,雪豹幼崽越是淒涼,台下的觀眾就越尷尬——在遠東屬於「特權階級」的他們,基本上是跟舞台上的反派同陣營的!
在豐收季找藉口加稅、肆意徵用族人勞力,這種行為吧,校級以上軍官都或多或少涉及過……遠東有的是大片的荒地,手頭有權的人很難不自家搞點土地「創收」,僱傭職業農夫當然不如徵用族中底層划算。
長老執事回收失親幼崽的房屋田地時,部分軍官開始坐立不安……吃絕戶這種行為吧,在這個世界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人族一般是近親大口吃,而親緣維繫較淡的獸人族,那是誰有權力、誰「就近」,誰大口吃……
到了扮演反派的蛇族演員上演瓜分幼崽堂資金、並用台詞表示對那些能吃到族中款項「大項目」的人如何地羨慕嫉妒恨時,便連奧布里將軍都開始臉色難堪……身為將軍他明面上只有五百金幣的年收入,而那些外人難以得知的灰色收入中,自然是包括各種途徑的「孝敬」的!
一場戲下來,也就白熊的軍官能不像屁股下有針刺似的不住扭來扭去……白熊生活的環境物產資源太貧瘠,必須緊密抱團才能保證生存,權力者沒有那麼多「變現」空間。
戲劇進行到最後一幕,反派夏辛辣地開始戳所有人的心窩子時,便連伍德將軍也開始臉色不自然……階級分層固化、向上通道封閉這種事,能持續幾十年百把年相對和平穩定的社會就會出現,白熊一族也難以例外!
舞台一側,和劇班工作人員、雪狼族戰士們坐在一塊的哈爾等人,一半的注意力用在觀察台下觀眾反應上。
戲幕合攏,台下數百名熊腦殼鴉雀無聲。
負責劇班安保工作的阿雁笑了笑,拿手指捅了桶坐在他旁邊的胖壯白熊,壓低聲音:「看到了嗎,他們不是不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只是反正那些遭受不公的人如何悽慘他們也看不見,索性心安理得過他們的日子。」
哈爾輕輕點點頭,目光在地掃過他曾經無比尊敬的白熊將軍伍德,有些憤怒,又有些難受。
「我會把這些……收容人員,的反應,如實轉告大伙兒的。」哈爾艱難而又用力地道。
阿雁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招呼大伙兒起身收拾舞台。
嗯……白熊有著和雪狼人一樣的白毛、一樣壯實的體魄、同樣耐寒不耐熱,雙方混出革命友誼是很正常的事……
當這些轉化的熊族戰士幫著拆舞台時,被虎族和蛇族看守組織著回返收容宿舍的人群中忽然開始騷動。
阿雁朝那邊看了一眼,招呼幾個雪狼人戰士跟他走,大步走向停下來的熊腦殼們,幫忙維持秩序。
短暫的騷動後,虎族戰士阿布和兩個同族將引起糾紛的月熊士官逮了出來,讓其他人先把熊腦殼們送回宿舍,將這名試圖撲向某位月熊將領的愣頭青拉到一旁,圍起來談話。
「你怎麼回事,鬧事有什麼下場你不知道嗎,你想拖累一整個宿舍的人跟你一塊兒關禁閉、餓肚子?」阿布嚴厲地呵斥,平時他也不會這麼生氣,但這次有雪狼人在旁邊看著呢!
「我只是想問問將軍,他知不知道我的父親被調往海境的事!」這個月熊士官一臉不忿地。
「海境?」阿布對遠東兩眼一抹黑,下意識看向過來看情況的阿雁。
阿雁雙手一攤,他知道的遠東僅限於普利莫帶回來的情報。
「我知道。」跟著阿雁過來的哈爾連忙爭取表現,「海境是帝國東境,面朝無盡之海的那塊荒原,因為太貧瘠的關係沒有種族過去占領,是帝國最荒僻的領土。」
阿布&阿雁「哦」了一聲,感情夏的台詞還真牽扯出來一個苦主……
「有問題可以等下次放風的時候遇到了再問,你這樣突然衝動起來破壞集體秩序是不對的。大家本來開開心心地看表演,忽然被你連累,和你一個宿舍的人都要被你牽連,你覺得像樣嗎?」阿布正色,對這名收容人員開展批評教育……擱平時他肯定沒這耐心,誰鬧事就揍一頓,現在嘛……不是有雪狼人在旁邊看著嗎!
月熊士官面色數變,猛然抬頭,看向跟雪狼人站在一起的哈爾,咬牙道:「我也想跟他一樣,我該怎麼做?」
雪狼人也好,虎族也好,兩邊的戰士都驚了!
驚嚇過後,阿布等虎族戰士紛紛露出歡暢笑容,熱情地湧上前,對這名收容人員噓寒問暖——這段時間以來走出收容所、回歸俘虜營接受轉化教育的都是第一批俘虜,第二批士官中主動表現出接受教育改造意向的,這傢伙還是第一人!
他們這些收容所看守也是有「績效」的,收容期間,每往俘虜營送一個人,他們都有獎金——火炎城確實是不耐煩浪費人手在這些堅定的「反動份子」身上,但誰也不會嫌棄勞動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