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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怨自己那天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不能好好呆在家裡,他想,如果那天他呆在家裡的話,興許程彧能想開一點,能多和他說一句話,與他玩笑,也許就不會去尋死。
他怨自己過去未曾察覺到程彧的這些情緒,他自詡對程彧是深愛,可是卻連他心底的抑鬱都無法可解甚至無從察覺。
他不肯饒恕自己的同時,也去恨虞盛雲。
好像他只剩下怨恨和不斷尋找一個影子,把這些作為他餘生感情所存在的目標,於是荒唐與頹廢變得理所當然,他在這一方面一塌糊塗。
那尊神像外的金箔掉落大半,虞盛雲雙目緊閉,她的手捏緊:「你恨我的話,就由你恨吧。」她只有一點無法退步:「但是你要跟著我走,要聽我的話。」
「我不會。」
「程隔雲。」虞盛雲再次叫他:「你確定嗎?」
「你要做什麼,」程隔雲冷笑兩聲,「把日記本給姜猶照嗎?」
兩人僵持半響。
「我聽說你要和他結婚。」虞盛雲先打破僵局,轉過頭:「你先走吧,我現在很累。」
虞盛雲枯坐了許久,等到程隔雲離開後,她終於拿起了手機,給姜猶照打了個電話。
「姜總好。」她與先前的模樣判若兩人,臉上的笑意又恢復到胸有成竹的模樣:「我聽說你要和隔雲結婚了,先恭喜你。不過我這裡有點東西,你可能會很感興趣。」
程隔雲給唐宸打了個電話。
「一起吃午飯嗎?」他問,「順便把邀請函給你。」
「好啊。」唐宸那邊敲著鍵盤:「你想吃什麼,吃魚你看可以嗎?」
程隔雲沒有答應,只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問:「你想吃什麼?吃你喜歡吃的吧,我吃過晚飯了,很飽。」
實際程隔雲是空著肚子過去找的唐宸,在一家川菜館,唐宸早早坐好了,只等他來添菜。
桌上已經擺了幾道菜,辣味太嗆,導致程隔雲開始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唐宸的狀態相比上次好了很多,見到程隔雲,他首先伸手到桌上,然後慢慢張開了手。
他掌心裡是一顆奶糖。
「給你。」
程隔雲愣住。
「我聽電話里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唐宸還是那樣敏銳,也垂眸看著那顆糖:「我的一個好朋友,和你有點像。他打完比賽吃糖心情就會變好,我不知道對你來說有沒有用。」
程隔雲既然將他劃到「好朋友」這個區域,那唐宸就會好好當好好朋友這個角色,他將手往上抬了抬,微笑道:「試試吧?也許會有用。」
「好。」於是程隔雲點點頭,接過了那顆糖。
他當著唐宸的面拆開了糖紙,奶糖在嘴裡原本就會慢慢融化,程隔雲卻非要用牙齒去咬它,讓奶甜味兒瞬間溢滿整個口腔,像爆炸的糖漿,好像這樣就把那些或壓抑或難過的情緒通通都擠了出去。
程隔雲伸出手:「我還想要一顆。」他像小學生要糖一樣,乖乖地補充:「只要一顆就夠了。」
事實上,唐宸也確實只剩下一顆奶糖。他把衣袋裡的最後一顆糖拿出,放到程隔雲手心,他們五指之間貼得那樣近,卻不可能觸碰到一起。
這次程隔雲卻沒有再去咬糖,只是放在嘴中,等它自己慢慢融化。
一頓飯吃完後,他想到要拿邀請函給唐宸,結果才發現在車上,自己沒能帶下來。
他問唐宸:「你和我一起去取嗎?」
唐宸點頭:「好啊。」
他們倆隔著一段距離,說是一前一後好像也不大準確,只是不會再並肩行走,免得手在擺動時碰到,徒增尷尬。
但是還沒到停車場時,程隔雲好像是忽然做好了什麼決定一樣,突然回首。
他神色平靜,開口道:「我想起來了,我車上也沒有,下次再給你吧。」
唐宸愣住,但很快頷首:「好。」
「那先再見。」
「再見。」
程隔雲回到車上,把那張邀請函收了起來。
他略微向後一靠,卻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是在做些什麼。
他只是好像突然發現,每當他面臨日記這個問題,神經不由自主緊繃、大腦焦慮時,他就會下意識去尋找一個依託,然後便理所應當、自然而然地想到唐宸。
他和姜猶照的婚期將近,在這幾天時間裡,不能再有任何差錯。
再等幾天吧。程隔雲這樣想。
等到結婚後,他就可以慢慢地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姜猶照了,到哪時自己也許會快樂很多吧?至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終日惴惴不安。
就像前方突然有了一絲曙光,飛機忽然定好了航向,程隔雲頓覺輕鬆不少,便給姜猶照打了個電話。
「我好餓。」川菜程隔雲可是一筷子都沒動,他撒嬌問:「好餓好餓好餓哦,快餓死了……你有時間和我一起吃午飯嗎?」
「嗯……我剛才有點忙。」姜猶照笑了笑,難掩語氣里的欣喜:「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結束了陪你吃晚餐好不好?」
程隔雲一聽到晚餐這兩個字當即興奮,瞬間點頭:「好好好,你自己說的啊,不准耍賴。」
「絕不耍賴。」
但是程隔雲又好奇:「做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
「這是秘密。」姜猶照賣了個關子:「等下午陪你吃晚飯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