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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吧。
叫的真好聽。
☆、第三十三章 阿彌陀佛【三更】
白娘娘要脫皮了。
跟所有冬眠之後,進入春日裡的蛇一樣都要挨上這麼一遭。沒有道行的蛇一年需要脫三到四次皮,得了道的一年只脫一次。
只是往年的時候,娘娘只呆在她的清風洞裡,左右有一眾妖精伺候著,自己便從未記過脫皮的日子。
每一個修道成精的妖,未真正入成正果之前,都有著身為那個族群的天性和弱點。
白蛇的弱點就是脫皮,脫皮期也是她整個身體最虛弱的時候。這是要直到周身完全蛻變,重新幻化回人形才算結束的,妖力也會比之之前更精進一層。
只是,此時自認「皮實」的白娘娘受了一身的傷,又加之沒有清風洞舒舒服服的「床」給她睡,整隻蛇都是懨懨的,直到日落西山才在小和尚傻呆呆的目光中悠悠轉醒。
小和尚的那雙眼睛從來都是乾淨澄澈的,此時不知為何積了滿滿的紅血絲,仔細一看,眼泡都有些腫,倒好像是哭過。
白娘娘因著這個認知又有些得意,蛇頭左右擰動兩下,本來還想調戲他。奈何精神頭不爭氣,說不出「人話」來。
再說小和尚這邊,能看的出來是正兒八經的想要「護理」她,卻又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只能將她受傷的地方統一地捆了一遍,以至於白素貞整個蛇身都僵硬如一條「木乃蛇」,蛇頭處都裹得嚴嚴實實的。此時見到她醒了,又瞪著通紅的雙眼朝前湊了湊,關切道:「你還好嗎?」
不...太好...
素貞將蛇身死命擰動了兩下,是想讓他把衣服趕緊解開,這勞什子勒的她快要上不來氣了。
未及小和尚會錯意了,以為她冷,又脫了一層衣服兜頭蓋臉的裹上去說:「現在好一點了沒有?」
她好不了了!
白素貞身上那層皮本來就是要脫的,你這麼捂著她,她能好受?為了擺事實講道理,素貞又艱難的擰動了兩下尾巴,準備在地上寫字。
不成想,小和尚以為她是疼的難受,回身又塞了一嘴的御品金創在她嘴裡,氣的白蛇兩眼一翻又暈過去了。
小和尚沒有護理過蛇,對於這方面便顯得極其沒有知識性,素貞暈倒以後,他又將她團吧到懷裡,在山中找了一處可以落腳的山洞「養傷」。兩人落下的這個山頭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風過樹葉都能吹的唰啦唰啦的響,比之山下也要冷上許多。
白娘娘因身子骨虛弱,拖到山洞裡面以後就一直在打瞌睡,法海禪師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查看一下她還有沒有呼吸,生怕這個東西就這麼悄沒聲息的死了。
然而白素貞睡足以後,又開始氣急敗壞的用牙撕扯捆在身上的衣服,法海禪師但凡敢出手攔住,她必然要亮出兩顆毒牙嚇唬他,很有一些忘恩負義的味道。
殊不知,娘娘心裡也挺憋屈,心說你不會照顧能不能別照顧我!我特麼自生自滅不是挺好的。
偏生小和尚不死心,每逢她睡著了都要將衣服重新捆回去。
她身上的傷口很多,他只是怕她疼。
就這麼互相折磨了將近三五日吧,那是硬生生的將兩人初時掉下山時相濡以沫的那股溫暖勁兒給磨沒了。
不光沒了,每日還都互不搭理,各自都覺得委屈死了。
如是又過了幾日光景,精神頭恢復了一些的白娘娘「離家出走了」。
或者說,小和尚以為她走了。
他在洞裡尋不見她,捆在白素貞身上的衣服也被撕了一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張著嘴巴撕咬布條的小蛇。那模樣,真格像是恨極了什麼,蛇牙勾著布條的一角,腦袋甩的跟要上天似的。
再說那小蛇,生得也忒是嬌俏,彎彎曲曲的也就人的一臂長,以至於法海禪師也沒往白素貞的身上想,只皺著眉頭問它。
「你會說話嗎?可看見這裡面的大妖到哪裡去了?」想了一會兒,又擔心它不懂,復又加了一句:「比你肥,長得比你凶。」
而長得不如「大妖」肥,又不如大妖凶的小蛇突然立起上半身對他露出了尖銳的小牙,蛇嘴裡的信子一吐一吐的,眼珠子瞪的恨不得吃了他。
法海禪師見它是個完全沒開「心智」的樣子,也沒時間管它,抬腳就要往山洞外去尋素貞。
哪裡承想,剛走出幾步,小蛇又盤住了他,廢了好大一通力氣,生拉硬拽的將他扯到洞外。好不容易拖到一處有土的地方,尾巴飛速在地上比劃著名。
「老娘就是白素貞!」
法海禪師這方低頭在地上辨認那字,面上猛地一怔。
「你是白素貞?」
「是!啊!」
法海禪師皺眉盯著那條滿地亂轉的小蛇,疑惑道:「你哪有這麼好看?」
她帶他上天的時候,分明是只巨蟒的。蛇身兇悍,又肥又壯。
法海禪師臉上的神情太認真了,以至於白素貞險些氣死。蛇嘴一開一合的,不用猜都能感覺到她在罵罵咧咧。蛇尾七七八八的在地上寫著。
「我變大了才能嚇人!這麼大點誰怕我?」
其實白素貞真正的形態是要比現在大一些的,只是脫皮的時候法力盡失,等同於要從頭長起。現下便是她最脆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