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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禪師聞言俯下身來看了看素貞攤開的手,上面放置的釵子做工也沒多精細,只是鑲在上面的一小塊玉石倒是有些易趣,是個蛇形的紋路,便問她。
「你先拿到的?」
素貞說:「嗯,我手快。」
法海禪師又看了看她的光腦殼道:「買了你也不會梳。」
素貞回:「那便不買了,我現下這個光頭也不配它。」
法海禪師沒說話,他不太看得懂女孩子用的東西,沉默一會兒之後,突然自白素貞給他的荷包里拿出三兩銀子說。
「我們買了。」
又只這四個字兒,說完以後拿東西給銀子,徑直拉著「小沙彌」出了人堆。
湯孟晨沒想到那個好看的和尚上來就把釵子給買走了,幾步追上去道。
「小,小師父。你這就拿了去?」
法海禪師看著她沒說話,臉上的意思擺的挺明顯:買了,又如何?
湯孟晨一看他看她,臉色就漲得緋紅,躲閃著他的視線說:「我,我還沒應呢。」
法海禪師很不喜歡同人囉嗦,蹙眉回道:「我們先拿的,老闆應了,給了銀子。」
言罷也不再多留,東西又不是他們搶的,他不覺得有必要更不相干的人解釋。然而湯孟晨一時又像鬼迷了心竅,明知這事兒自己也不占理,一看他要走不知怎麼就急了,抬手就扯住了他的僧袍。
「小師父且等等!!」
一拉一拽之下,竟是將小和尚掛在身上的布袋扯了下來。袋口落地以後滾了兩下,微微露出一小半棕紅之物,看顏色倒好像是誅靈芝。
但是,哪裡會有這麼大的靈芝?在場的人不識貨,布袋掉落以後又很快被小和尚撿了起來,湯孟晨再想往前追,又被餘下眾妖攔住了,口中吵吵嚷嚷的道:「你拉我們姥爺做什麼?」
「什麼姥爺?!那人分明是個和尚,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居然也敢攔我?你們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這裡哪有「人」管你爹是誰?
「我們姥姥喜歡的就是和尚,這兒沒你惦記的份兒,趕緊走啊,仔細惹惱了她,打得你爹都不認識你。」
一場鬧劇將將謝幕,眾人也只當白看了一場熱鬧,眼見著小和尚和小沙彌都走了,便也都做鳥群散了。然而,小妖里卻獨有一個機靈的,便是之前窩在藥神相里的灰毛狐狸。它在眾妖裡面道行最長,因此堪堪比其餘的多幾分見識。
它看到了法海禪師布袋裡的靈芝,那明顯非凡塵濁世之物,隱隱還透著一股仙氣。眾妖只見它一味發呆卻也不知為何,良久之後方聽見它道。
「我有要事要像大王回稟,你們幾個繼續跟著那位姥姥。」
與此同時尚不知情的「師徒」二人正慢悠悠的往回走去,夕陽將落,落霞的餘暉披在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上,將影子拉的很長。
素貞一路都在把玩著手裡的玉釵,嘴角一直是笑呵呵的,忒是喜氣。
她朝前跑了兩步,攔住法海禪師的去路道。
「你做什麼買這個釵子給我?」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難,以至於法海禪師認真思量了許久也沒有得到答案。白素貞也不逼他,繼續邁著小短腿朝前走了兩步,又一回身,將釵子別在耳朵上咧著一排潔白的小牙問他。
「好看嗎?」
法海禪師很認真的說:「不好看。」
確實不好看,白素貞的小光頭配上蛇形的玉釵,甚至有幾分滑稽。
白娘娘卻因著這個答案笑了,因為小和尚笑了。
歸家的路人三五成群的自他們身邊經過,也不知他們遇到什麼好笑的事兒。只覺得一個笑的呆,一個樂的傻。迎著晚霞的一派柔光里,莫名沐上了一種說不出的溫馨。
再說黑熊洞這邊,火急火燎趕回去的灰毛狐狸自認為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路順著洞門進來,竟是連通傳都未等,直接瘋跑進來喊了一句。
「大王!那白素貞身邊的和尚,好像拿了件寶貝。」
彼時,黑熊大王正在洞中招待一位貴客,乍一見到它這麼咋咋呼呼的闖進來,臉上立時就掛不住了,抬腳就踹了灰毛狐狸的胸口,大聲喝道。
「沒眼力見的混帳東西,沒看見老子正宴客呢嗎?前兩天就跟你們說過了,在我面前別再提那個名字添堵,你是成心送上來吃窩心腳的是吧?」
黑熊大王雖明面上對白姥姥恭敬,私下裡一直恨她恨的牙痒痒。拋去白素貞從它這兒順走的許多銀子不說,單說它一個在平陵縣的「神」,日子過的分明順風順水的好,憑什麼就因著她來這兒走了這麼一遭,便硬生生的給斷了?
黑熊大王心裡窩囊,灰毛狐狸沒衝進來之前還在跟貴客嘮叨這些。然而他左右是鬥不過白素貞的,嘮叨能嘮叨出什麼,無法就是倒倒委屈罷了。
然而貴客卻對白素貞身邊的和尚起了興趣。手指輕輕一抬,示意灰毛狐狸湊上近前,附身問道。
「什麼寶貝?說來聽聽。」
灰毛狐狸不是很識得眼前這位,嘴裡支支吾吾的只用眼去瞟黑熊精,卻見那人忽而笑了。半垂半睜的眉眼向上挑了挑道。
「怎麼,你們這裡的事兒我還聽不得?」
話雖是對著灰毛狐狸說的,眼神卻是看向黑熊精的。
黑熊見狀連忙賠著笑臉,轉臉對著灰毛狐狸又是一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