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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總是一副沉默寡言諸事不理的樣子,實則心裡透入明鏡。他總是知道,她在什麼時候需要什麼。
白素貞不客氣的一腳踹開賴著不走的黑敦敦,窩進了小和尚懷裡。一麵攤開他的手掌,一面無意識的劃出了幾條凌亂的線。
她告訴他:「我有些理不清頭緒了。」
今日來的那個人天樞真人通身都怪異的很,她尚且找不出壓制她的法子,也一時不知,青宴的案子該從何查起。
「我好像鬥不過那個孫子。」
老白做了這樣的總結。
裴公子聽後突然笑了,他對白素貞說:「你倒是論不上那麼大的輩分。那個人......應該活的年頭比你還久。」
真論起歲數來,姑侄也是有的。
「比我還久?」
白素貞張大了眼睛:「你能看得出她道行深淺?難道......」
這個答案倒是十分出乎她的意料。
佛,妖,仙,三界雖說是不同的。但佛仙兩道所修之法大同小異,都是以清修為己身,吸萬物之靈以達通體透徹。妖道便稍差,又因常時飲食人間煙火,葷腥不濟,因此很難一眼探出有仙體護身者的虛實。
法海禪師說。
「應該是仙。但又修的並不純正。我只知她並非妖邪,卻再難探清其根本。」
而他之所以能接住她的靈遮符也並非是因為道高一籌,而是因她本體的仙根,本就被妖氣所侵多年,內里受不得純正佛光,這才挨了一掌。
若二人僵持下去,他未必是她的對手。
白素貞的腦海里,又浮現出了那個冷艷的有些陰陽怪氣的高挑女人。很顯然,她能收王道靈這樣的妖做徒弟,就一定知道他做過的那些腌臢事。此次還為他出面打掩,這樣的東西會是仙?
然而,無論她到底是什麼東西,這件事情都比白素貞想像的要棘手得多了。
拋開旁的不去論證,只說,她若再找到其他嬰孩上堂作證,青宴這次的跟頭,栽得可就大了。
素貞的心情疏而變得煩躁,再打眼一看小和尚,正拿著他的瓶瓶罐罐逐一打開掀看呢。
他一直是不慌不忙的性子,她便也沒多在意。
正待抬腳出去打算找些頭緒時,突然聽見他搖頭說了一句:「果然丟了一個啊。」
小和尚的黑漆罐子,自來裝著金缽化完後仍舊頑固不化的妖。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被他拎出來曬一曬太陽。前段時間他因著仙骨的事兒,一直沒有時間打理這些。今次聯想到錢塘縣突然丟失的孩童......
法海禪師神色凝重的說:「失去道行的妖,最快恢復法力的方式便是吸食童男靈元。」
他的第十八個罐子裡裝的是一條蜈蚣精,當初化它的緣由就是因它常年吸食孩童的靈元。如今丟了的這個偏偏又是他,這世間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與此同時,在王道靈藥鋪的後院。沽清正賊眉鼠眼的朝著一處陰暗小徑走去。
王記藥鋪的西北角有一個後門,門後直通著錢塘縣溧水河畔廖峰山的入口。廖峰山腳常年都有小販做著茶道生意,山上多猛獸,山腳的官道卻是通往其他縣城的必經之所。因此,山下的人多而雜,山上反沒有了人煙了。
沽清混在人堆里,一個閃身便入了山。如果此時有人經過,很容易便可看出沽清懷裡抱著一個孩子。孩子的身量不大,幾乎是整個捲曲著被團巴在了一隻小筐里。如此扭曲的一個姿勢自然是不會好過的,沽清手裡的孩子卻老實的緊,眼神早已渙散無光。
這是被王道靈下過藥了。
沽清將孩子一路抱至一處山澗前,又廢了好些功夫去撥緊覆在山洞口的枯樹老枝,對著其中一塊石板敲了三下,又側耳等了許久方聽到裡面緩緩傳來一聲應和。
石板疏而開啟,沽清跳進去之前還左右四望了幾次方一個縱身躍進。
裡面的東西儼然是等了他許久了,劇烈搖晃了幾下身形,操著一口粗嘎的嗓門大聲怒喝道。
「怎麼才來?!不知道你爺爺等著吃?」
沽清自來不敢看裡面的東西,聽了這話以後心肝都跟著顫了兩顫。
他一面將手中的草筐雙手奉上,一面有些為難的說。
「大仙不知外頭的勢頭,官府已經在查動靜了。便是今日這一個,也是上次您老人家享用過一次的了。咱們這會子不敢再抓新的。」
山洞窸窸窣窣的動靜突然加快,迎著幽暗的洞口微光,逐漸顯現出一隻碩大的蜈蚣身形來。
那身形,是妖,又似是人。蟲頭的部分已經開始生長了,頂著頭皮滋生出幾根噁心的毛髮。扭曲的蟲臉上,也依稀可以辨別出一張醜陋的類似於臉的東西。
它是沒有五官的,裂開的大嘴一路延伸至兩腮,身形也還是長滿了觸角的蟲狀,整個洞中都瀰漫著一股腥臭黏膩的酸腐氣味。
沽清強行抑制住心口一陣高過一陣的噁心,攥緊了拳頭後退了幾步,緊閉著眼睛將那筐又往前面推了推說。
「大,大仙莫急。我們掌柜的說了,過些時日等風聲過去了,定然會抓新鮮的過來奉上的。」
蜈蚣精聽後冷笑一聲,鉗蜇一伸抓起筐中孩子結結實實便是一口。
沽清眼見著孩子的臉都被啄成了青色,連忙又喊了一聲:「大仙口下留情,好歹給這個孩子留條性命吧!......我們,我們掌柜的,同您私下裡的交易天樞真人已經知道了。她也並不想管我們的閒事,只一點,她要求這孩子的命都得留著,不能讓他們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