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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跟玲花不同,很多事情都不喜外露,便是受了委屈也默默藏在心裡。
她一面輕輕回握住他,一面將張六安一把推倒在地,對張家的道:「你是全家都沒有一個會說人話的嗎?」
張家的沒想到白素貞這麼大人了居然會打小孩兒,不敢置信的抱著自己的兒子怒道:「白素貞你再動我兒子一下試試!」
那不用試,老白混帳起來能連兒子他媽一塊打。孩子沒了爹娘本就是可憐的,我們不需要你可憐,至少也不要拿著這件事情一再去戳孩子的心。張六安再不懂事也只有六歲,六歲的孩子能說出這種話,不是家人教出來的?
張家的自認在村里時也是個厲害角色,奈何你跟白素貞打,連她的頭髮絲都碰不著。比嘴皮子,白素貞怕過誰?一時之間,又吵了個天翻地覆。
法海禪師本是出來尋素貞的,進門的時候發現裡面已經打起來了,便在院子裡坐著看了一會兒。
馮才一看白府「講理」的那位爺終於來了,自認為有了和事老,連忙衝過去作揖道:「誒呦裴公子,您就別坐著歇乏了,趕緊管管這事兒吧?您看這都吵成什麼樣了?」
法海禪師說:「我不管,我覺得她在理。」
他也是在出了寺門以後才發現,世間很多事情都不是單憑道理就說得通的。有時候動點拳頭,比廢話有用的多。
再者,白素貞也不可能真把一個手無寸鐵的婦人打成什麼樣,無非是你往前面沖,我就一掌揮開你。然而張家的是個潑皮,打不過就張口罵許仙,說他是:「不知道哪裡撿回來的狗崽子,養的跟你們白府的人一樣不是東西。你教養不出好玩應兒就別把他推到外面禍害人,我是打不過你,你要麼乾脆連我們娘倆一塊兒打死啊,我看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天理還是有的,只是看怎麼講,跟什麼人講。周遭看熱鬧的人里里外外將書院圍了個水泄不通,只是沒有人敢管,是個人都知道白府里的這位土匪不好惹,誰還上趕著觸這個霉頭不成。
白素貞就站在玉衡書院的台階上。
她沒有看婦人,也沒有在乎圍觀的悄沒聲息的指指點點。
她在看許仙,看到了那雙烏黑的眼底,默默爬上的一片晦暗。
小孩子是很容易自卑的,她或許可以不畏人言,但是許仙不行。
白素貞撫摸著許仙的小腦袋,突然笑了。歪頭看著他說:「你不是沒有爹娘啊。你和玲花不都是我的孩子。以後不用害怕,大方告訴他們,我就是你親娘,知道你爹是誰吧?」
小許仙笑了,默默抓起了法海禪師的手。
那一日,白娘娘自作主張的坐實了一個「未婚先孕」的名聲,連帶也給自家的裴表弟「生了兩個孩子」。
白素貞不知道許仙的恩要怎麼報,反正,她要給這孩子一個家。
☆、第五十四章 誰當家?
老白自從「認了親生骨肉」以後,便沒人再敢在學堂里說許仙和玲花是沒娘的種了。眾人都知道他有了娘,而且這個娘還厲害,是個沒經三媒六聘就敢跟自家遠房「表弟」生了孩子的女人。
這樣的「傳奇故事」,在小小的錢塘縣內簡直就是離經叛道的事。然而這道就是離成八瓣,你也不敢說三道四。
鄰里之間對白素貞的稱呼照舊是白大仙,有關係同她親近些,曾讓她出面除過鬼的,便喊一聲白娘娘,左右她沒過門,就算知道她是兩個孩子的娘,你也不能喊她裴白氏不是。
素貞的生活似乎並未因著「膝下多出來的二子」發生什麼變化,反倒是法海禪師近些天有些頭疼了。
他自己的齋菜,若無事之時多半都是親自採買的,過去出門逛菜攤因著不會看秤,時常會被攤販短斤少兩。白素貞知道了以後,衝過來差點把攤子掀了,攤販們全都老實了不少,每次遙遙看見他來了,也都會額外再多加幾把。然而法海禪師近幾次過去,那氣氛就有些不太尋常了。
法海禪師不知道,白府的兩個孩子居然是白素貞跟她表弟「生的」這個話,究竟為坊間茶餘飯後貢獻了多大的談資,也並不知道,私下裡揣度他們相處方式的人,腦補出了多少奇奇怪怪的畫面。
裴文德以前,在他們眼中就是白府的一大異類。一不與人口角,二不「助紂為虐」,老白在外頭作威作福的時候,他還會出面教導一番。過去縣民們沒往這上頭想,「真相大白」以後算是明白過來了,人家倆原來是沒辦過酒的「兩口子」,孩子都能上學堂了,難怪土匪白肯聽他的呢。
然而他們現下更加好奇的是,裴爺究竟是怎麼跟那位相處下來的。
有的人覺得,白府里肯定是白素貞當家,你看她厲害的全縣的老娘們都吵不過她。
也有人覺得,應該是裴爺當家。你看他平日裡好像寡言少語的,白素貞作的太大發的時候也治過她。
如此,坊間也站成了兩派。
一個是「白仙派」,一個是「裴爺黨」。
賣菜的小販是「白仙派」,一看裴公子打遠處過來了,乾脆提了菜筐迎了上去,抓了兩把最水嫩的青菜對法海禪師說:「公子爺又自己出來買菜啊?」
法海禪師慢熱,對於沒有認識兩個月以上的人都是統一的不愛聊閒天。再者,他也記不清小菜販們的臉,你跟他說話他還只當你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點了下頭便算做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