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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歷大火之後,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她不認識千子村正,不認識笑面青江,唯一有些淺淡印象的,便是來自兄長們的溫柔關懷。
雖然不記得,但是她知道,在那場毀滅性的大火之中,一直有人緊緊地抱著她,把她護在懷裡。
那種保護,是被她深深地刻印在腦海之中的。
但是,明歷大火之後,當她再次甦醒,她就已經在阿津賀志山了。
——只有她一個人。
沒有被召喚,也沒有審神者的命令,她就這麼出現了。
本能地尋找著那來自兄長的溫柔,可是……自然,在這種地方,是不會有她的兄弟們的。
在遇到幸村精市之前,她也曾遇到過別的審神者。可是,在隨隊出陣的審神者眼裡,她不是刀劍付喪神,而是一種不知為何在審神者沒有召喚的情況下就顯出了人形的妖怪。
所以,她再也沒有出現過在別人的視線之中。
躲開了在那之後的各種來往的審神者和付喪神,直到她遇到了那位來自幸村本丸的一期一振。
——全隊的粟田口,從太刀到打刀,從脅差到極短,讓她不由自主地走了出去。
“你是新的刀劍嗎?”那位水色短髮的兄長帶著宛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對她伸出了手,“既然這樣,就跟我回去吧?”
“可是,你們的審神者——”她有些糾結地看著那隻伸向她的、帶著白手套的手,“還是不要了吧,我畢竟不是由審神者召喚出來的。”
都說審神者的性格會影響到付喪神,所以對於如此帶著溫暖笑容的一期哥,她的內心還是有一點點期待的。
“放心吧,”一期一振卻是這樣說道,“主殿一定會接納你的。”
於是,她就這麼被帶了回去,而審神者也接納了她。
她就這麼留在了本丸中。
……
“幸村君,”看著漫天的星斗,真田藤四郎沒有看他,也沒有叫他“幸村大人”,只是安靜地坐在跡部家庭院裡的長凳上,“你早就知道……我和他們都不一樣,是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真田藤四郎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因為在之前,次郎太刀就已經告訴過她,說她和他們都不一樣了。那個時候,真田藤四郎並沒有意識到他到底在表達什麼,只是單純地以為是在說性別——
可是事實上,其他的刀劍都是由審神者提供靈力支持、由審神者召喚出來的。而真田藤四郎並不是由審神者召喚的——所以她的靈力是自己的,和審神者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才會和其他刀劍“不一樣”。
身為御神刀,次郎太刀早就提醒過她了。可是那個時候她只記掛著沖田總司,記掛著新選組,並沒有在意這種事情。
後來,前往現世的時候,她曾經遇到了櫛名安娜。那個11歲的小女孩,雖然顯得有些奇怪,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對這些事情非常敏感——
雖然櫛名安娜其實擁有的是異能,但也對靈力有著些許的敏感度。她一眼就看出,這個據說是幸村精市本丸付喪神的女孩子,靈力和幸村精市本人卻完全不同。
“在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幸村精市似乎絲毫沒有掩飾的意願,直說道,“並且,你不是由我召喚的——”
“這個我自己也知道。”真田藤四郎打斷了他。雖然她也知道自己這麼說話顯得很沒有禮貌,但她現在一點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她知道的話題上面了,“我想問的是,您早就知道我會出現嗎?或者說,您早就知道,一期哥——不,一期君會把我帶回本丸嗎?”
幸村精市側頭看了她一眼。少女與他同色的長髮隨著早春的夜風微微晃動著,遮住了她的臉頰,也擋住了他的視線。
“我不知道。”他說,“但是,你被一期一振帶回本丸的時候,我就出現了一種感覺。我一定要把你留在本丸。”
真田藤四郎沉默了。
這和她的猜測不一樣。
她的猜測是,因為某種特殊的、她也不知道的不可言說的目的,幸村精市知道她的存在,專門囑咐一期一振把她帶回了本丸並把她留下的。可是事實上,幸村精市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出現——
那麼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把她留下的呢?
“那麼,為什麼幸村君要把我留下呢?”她突然側過頭來,看向了幸村精市,“難道是因為,我鍛出了三日月宗近?”
幸村精市淡淡地笑了。他也側過了頭,與她靜靜地對視著。
“這個雖然也算是其中一個原因,但……就算你並沒有鍛出稀有刀劍,我也會把你留下的。”他說。
“身為審神者,雖然我也很想要新的刀劍,但在很久沒有新刀到來的時候,我的確是不怎麼想帶他們出陣的。所以在你來之前的相當一段時間裡,我每天都只是專注於網球部的訓練和練習,甚至是在本丸中的時間都在研究打網球,實際上……大概算是一個相當不稱職的審神者了吧,”說到這裡,幸村精市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刀劍們在那之前,都是陪著我一起打網球比較多,就連日常的手合有的時候也比較偏向網球了。實際上,你的到來,不僅給本丸帶來了新的刀劍,還帶來了新的活力。”
“這麼說,我的到來的確還有點用是嗎?”她終於露出了一個與往日差不多的、稍微活潑了些的笑容。
看到她終於笑了出來,幸村精市原本被她搞得沉重的不得了的心情也變好了。
“因為我以前得過很嚴重的病,所以靈力大概在那個時候也出了些問題,”他說,“如果不是的到來幫了我不少的話……我可能永遠都召喚不出那些稀有的刀劍。”
“所以,是因為我幫幸村君召喚出了那些稀有刀劍的原因……?”
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如果只是因為這個的話……
“當然不是。如果只是因為這個的話,佳理也可以為我做到。”他的笑也輕鬆了不少,“畢竟,本丸中的一期一振可是佳理鍛出來的呢。”與他同發色的男孩子伸出手,像第一次他們見面的時候那樣,摸了摸她的長髮,“小真田怎麼可以這麼想呢?難道你認為,你出現在我的本丸,我把你留下,真的就只是為我鍛造和尋找稀有刀劍的嗎?”
真田藤四郎愣住了。
“可是,我只是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產生了意識的短刀而已……我的出現,還能有什麼意義……?”
幸村精市沉默了一會兒,開口。
“你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你怎麼知道,你自己的存在到底有沒有其他的意義?”
“可是——”
只是開口說了這個詞,真田藤四郎便愣住了。
的確,沒有經歷過,怎麼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有沒有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