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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說服了自己,曲忘月也終於能夠從打擊之中回神開始安慰被他嚇壞了的娘親:“娘,我不怕大哥。”他只是一時之間被新大哥的赫赫大名給驚到了。
“真的嗎?”驚喜的望著曲忘月,曲素白只覺得這句話是她這輩子聽過的最美妙的話了。她是獨女,從小就羨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而嫁人之後又只生了小風一個。
當然,並非她不想,她很想給小風添個弟弟或者妹妹相伴的,可惜天意如此,她和夫君的關係也比較冷淡。而就在她遺憾了六年後上天就給她送來了小月,這簡直就是上天給她的恩賜啊。滿懷著感激,曲素白對著站在一邊的大兒子招了招手,“小風,快過來!”
男孩的臉上面無表情,他只是盯著另一個男孩的眼睛看著,目不轉睛,直到他娘叫他,才緩緩邁動著步伐走了過去,卻沒有看見他娘,只是伸手摸上了曲忘月的眼睛。
“很漂亮。”
這是曲忘月聽見他那個有著驚悚級別名字的大哥說的第一句話,聲音好聽不好聽他不知道,畢竟小孩子的聲音在他聽來都一樣,相貌好看不好看就更是無從得知了。不過……眼睛好看?瞎子的眼睛很好看嗎?曲忘月努力回想著花滿樓的眼睛,卻怎麼也無法體會這句“很漂亮。”的含義。
“大哥喜歡?”
“嗯。”只是淡淡的一個肯定音,男孩的手就慢慢離開了曲忘月的眼,卻被已經計劃要和大哥打好關係的曲忘月握住,“大哥若是喜歡的話可以天天來看,反正……”若是不出意外他這雙眼這輩子是沒辦法重見光明了,這並不是悲觀,而是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生活並不存在任何僥倖。
指尖的冰涼再一次出現在眼眶周圍,曲忘月抬眸,他看不見男孩卻可以感覺的出男孩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專注而安靜:“不漂亮了。”
曲忘月聞言微愣,隨即笑開,眉眼彎彎:“現在呢?”
男孩並未回答,只是把手放了下去似乎不想回答。曲忘月卻不依不饒起來:“大哥,回答我嘛,現在呢,漂亮嗎?大哥喜歡嗎?”他是一個瞎子,所以,長期飯票能多撈一張是一張。
男孩依舊沉默著,他甚至把臉轉向了另一邊,淺淺的彆扭在眼底浮現,卻讓為娘的及時捕捉:“看來小風真的很喜歡小月呢,不過小月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尤其笑的時候彎彎的跟月牙似得澄清一片,就是……有時候有點空了。”
曲忘月的笑意漸漸止住,面對著這個娘他突然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就在這時,他的新大哥幫他開口了,直白到毫無遮掩:“娘,他看不見。”
看不見。
這三個字就跟一道響雷劈中了曲素白,她的臉色煞白,猛的看向了曲忘月的眼,依舊是那般澄清,卻讓她開始覺得刺眼。“怎麼會……看不見呢?”
低低的如同自言自語,曲素白探過去的手微微顫抖著撫摸上了那雙眼睛,這個孩子啊,小小年紀就遭慘遇,為何上天還不肯放過他呢?她這個當娘的更是羞愧,居然沒有察覺。
“小月,你放心,娘一定找最好的大夫來為你治病,一定會治好你的。”
“沒事,娘,只是看不見。”這不是粉飾太平,對於他來說,在知道自己瞎了的一瞬間也有過憤憤不平,他做不到花滿樓那種瞎了還可以和平的感受生命的美好還可以善良待人,但他也沒有脆弱到因為瞎眼就扭曲心態成為變態。他只是讓自己看開,他看不見,但是其他地方功能卻還是很正常的,他依舊可以活的很好。
“什麼只是看不見!”拔尖的聲音顯示了曲素白心中的難受,她緊緊摟住了兩個孩子,聲音開始顫抖,“你們是娘的孩子,答應娘要好好過,小風,你是大哥,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嗯?”
男孩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相比男孩,曲忘月的反應更像是個孩子,他抱住了曲素白,小小的臉蛋磨蹭著她,聲音糯糯:“不是還有娘嗎?娘會因為我瞎了而拋棄我嗎?”
“當然不會!”她的小月那麼可愛,乖巧到令人心疼,她怎麼可能捨得拋棄?只是,她的身體啊……垂下了眸子遮掩了眼中泛起的愁緒,曲素白讓自己看上去快樂,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孩子都是敏感之人,她怕他們擔心。
“大哥呢?會因此嫌棄我嗎?”
男孩並未回答,這讓曲忘月又追問了一遍:“大哥會嫌棄我嗎?嫌棄我是個瞎子?”
依舊沉默著,許久,男孩望著曲忘月那雙眼睛,就如同說的那樣他覺得很漂亮,不若他人那般醜陋不堪,他很喜歡。尤其是這個新弟弟纏著他時,那雙眼會泛起淡淡的光芒,莫名卻讓他更加喜歡。
“不會。”
第 30 章
頓時,曲忘月笑了起來,小孩獨特的柔軟讓他看上去更加的滿足:“那就夠了。我有娘、有大哥,還需要誰?”飯票不需要太多,靠得住就行,他可是一向都是重質不重量的人。
聞言,曲素白眼眶一熱,她俯首看著兩個還不到她腰部的孩子,這都是她最重要的寶貝啊。當初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王家,他們夫妻感情說不上好,她的夫君就更說不上只有她一個女人了。
在這個大宅院裡,爾虞我詐太多,她也不去爭不去搶,平平靜靜的關上大門專心撫養自己的孩子,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快樂平安的成長。可這還是影響到了小風,讓小風才六歲就寧願整天對書而不看人了,愈發的沉默讓她發愁。
現在終於有了能夠讓小風願意靠近的人,小月也有了依靠之人,她心安了,只盼她這身體能夠多撐幾年,讓她看著她的孩子長大。
到了王家,曲忘月的生活圈子其實一直很小,除了曲素白這個院子之外從不外出,整日裡不是安靜的坐著陪著曲素白說話就是纏著看書的大哥給他念書聽,這讓對他出現有不滿的王家人漸漸淡忘了他,甚至有時候都想不起還有他這位養子。
晃眼就是八年,這八年間,曲忘月一直試圖恢復自己的技能但技能卻一直處於灰色狀態,他現在能夠用的只有他後來才學的蠱術,但沒有材料他無法養蠱,沒有蠱,蠱術相當於沒有。換句話說,他現在就是一個文弱的瞎子。
無聲的嘆了口氣,曲忘月依在院子裡面的椅子上吹著夜風,今夜王家似乎來了很多客人,娘和大哥都被請去了前廳,而他一如前幾年一樣拒絕了,早就我行我素慣了的人是呆不慣那種場合的——酒意熏天,說是讀書人卻掩飾不了令人作嘔的氣息。
突的,重重的腳步聲靠近了庭院,曲忘月凝神傾聽了片刻,有些疑惑的開口:“薛姨?”可是薛姨去的是廚房方向,不應該從這邊回來啊。
腳步聲愈發靠近,那帶著酒氣的味道讓曲忘月很輕易就判斷出來者就是前廳客人之中的一位。他皺了皺眉,決定回房,無論是被得罪還是得罪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只可惜對方似乎並不這樣想的,他在看見曲忘月的剎那,帶著醉意的眼就亮了起來,伸手也不管這力氣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而言是否過大就扯住了曲忘月的手:“你真漂亮,以後跟我怎麼樣?”
疼痛從手腕一路蔓延,但這卻不是曲忘月皺眉的原因,他壓下了心底浮起的殺意,抿著唇不開口說話。
見曲忘月不說話,那人更得寸進尺起來,他的另一隻手開始在男孩的臉蛋上撫摸起來,那帶著欲·望的喘息在這夜裡愈發令人作嘔。
“你在幹什麼?”剛從廚房回來的薛姨看見的就是這種令人憤怒的場面,她手中端著的碗盤摔落在地,急匆匆的沖了上來將曲忘月護在了自己身後,“這是我家小少爺,你不要太放肆!”
“滾開——”
女人的力氣哪裡比得過男人?更何況薛姨本就是曲素白的奶娘,年紀不小了,而這人還是個趁著酒意想欲行不軌的男人,所以很輕易的就把薛姨推開了,薛姨一個不穩重重的摔落在地,腦袋磕在了花壇的邊上,啊的一聲便不再有動靜。
空氣之中少了一個生息這讓曲忘月開始不安,若說上一生他有幾人是忘不了的存在的話那麼這一生薛姨這個從小照顧他到現在的人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個怪人,但卻也知道感恩,要不然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包子就賣斷一生了。
“薛姨?”蹲下身探出手,卻在半道就被人狠狠拽住,“別管這死老太婆,小美人,來和哥哥一起樂和樂和。”
“滾。”
冷的不帶溫度的一聲呵斥讓男人瑟縮了一下,卻因為酒意就很快壓住了這股子恐懼愈發放肆起來,那雙手也急切的解開了男孩的衣帶,就在這時,男人的動作停了下來,隨即重重的倒在了一旁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