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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的長嘆了一口氣，曲清霖舉在半空的手最終落在了玉羅剎的背部，輕拍著權當安撫，一下又一下，應和著他特意放低的聲音，竟奇異的糅合出一種詭異的溫馨感。
“說真的，玉羅剎，上輩子我為你魔教算得上盡心盡力鞠躬盡瘁了吧？你交代我的任務我哪一件不完成的盡善盡美？為魔教好的事情我也從不落下，你說你姐姐的孩子是你唯一的親人你想保護好他，我就不聲不響的當著我的擋箭牌。後來我的死，我也不怪你，神經病的思維正常人是猜不到的。但我覺得用一條命足夠還你對我的恩了，所以這輩子，從一開始就我沒想過要去魔教。所以，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想為你外甥找個混淆視聽的也別再找我，路上順便帶個孤兒就是了。”
沒錯，那個玉羅剎小心翼翼保護著一丁點兒閃失都不捨得有的後輩並非傳說中玉羅剎的兒子，而是他同胞姐姐的死後留下的孩子。這一點，除了他之外也就魔教幾個和玉羅剎一起創教的幾個長老知道了。其他教眾只知道魔教成立時教主才二十歲，手裡抱著一個不滿三歲的孩子，教主說，這個孩子是他的兒子，教眾們自然不會去懷疑了。
當然，那個孩子並非玉羅剎的外甥，而是後來的玉天寶，那就是一個比他悲劇千百倍臉上寫著大寫的擋箭牌的冒牌貨。
等曲清霖的話說完，玉羅剎抱著他的手愈發用力了，聲音悶悶的，帶著一股子怎麼也散不去的哀怨和委屈：“我就知道，你這人心眼兒小的很，我對你的不好你全都記得，我對你的好呢？你怎麼就不記住了？你我相識十五年，除去你去苗疆學藝那五年，我們朝夕相處近十年，這十年中，除了一開始的一兩年我對你存著利用之心外，剩餘的八年你就直接丟了？我也不需要你對我心心念念，但起碼，我從上輩子追著你來到這輩子，這一份情誼，你總不能一筆抹消吧？”
拍著玉羅剎背部的手頓了頓，曲清霖嘴角微抽，他再一次肯定了這一世的玉羅剎畫風大變，居然會哀怨委屈？他都快風中凌亂了有木有！
“所以呢？我應該繼續為你魔教服務然後死而後已嗎？”冷笑一聲，曲清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玉羅剎的背上，如果可以，他很想這一巴掌拍在玉羅剎的臉上，“我從沒否認過你對我有恩，但因為一個素包子就想讓我賣身兩輩子，玉羅剎，你的臉呢？”
依舊抱著曲清霖不撒手的玉羅剎的聲音更加悶了，低聲的嘟囔：“我的臉不都給你了麼……”
曲清霖：“……#！別扯開話題。還有，給我起開！！”
“好吧。”不甘不願的應了一聲，玉羅剎抱著曲清霖不舍的蹭啊蹭，他現在心情很好很好，覺得天也藍了氣也清了，總之是看什麼什麼好，所以，哪怕不捨得放開懷抱中的小孩最後還是依言鬆開了懷抱。
一等禁錮著自己的那雙手鬆開，曲清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後退兩步想要拉開一些距離，但還不等他有所行動呢，就覺得腰間一沉，曲清霖立即低頭，就看見一雙保養的很好的手正用力的扯著他那粗布腰帶，那本就沒啥牢固度的腰帶此刻已經快要散架。
“……放手！”總覺得重生一次後玉羅剎變得更加欠揍了。
玉·欠揍·羅剎拉著那搖搖欲墜的褲腰帶拒絕的特別無恥：“你答應跟我回去我就放手。”
曲清霖皺眉，抬頭看向玉羅剎的目光終於沉冷了下來，他承認，在那個半虛擬半現實的世界裡他改變了很多很多，但有些東西是藏在骨子裡的，哪怕時光變遷哪怕歷經風雨，這些東西都不會改變分毫，一如他討厭被人逼迫的性子。而此刻，玉羅剎的糾纏已然一腳踩在了他的底線之上。
很顯然，玉羅剎對曲清霖的了解也讓他知道自己是在跳火圈，一不小心就會燒傷自己。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真的逼迫曲清霖跟他回魔教，已經失去過一次的他現在很清醒，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只要能夠和曲清霖在一起，回不回魔教都無所謂。
是的，他回來的時候正好是啟程過來的前一刻，在他弄清楚自己身處環境後立馬緊趕慢趕的飛奔了過來，就怕來的晚了他的小曲會發生意外。但無論他有多麼心急如焚，該走的路程依舊那麼長。所以，在敢來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發生了偏差，小曲不肯和他去魔教該怎麼辦？
這是他一直都想弄清的問題，但思維卻不受控制的偏離了理智，腦子裡一個接著一個問題冒出來：如果小曲已經餓的出事了怎麼辦？如果被人橫插一腳帶走了小曲怎麼辦？如果小曲自己突破了桎梏離開了小鎮怎麼辦？如果……因為腦子裡滿滿的都是小曲根本靜不下心來思考，所以本該想清楚問題的答案一直都沒被找到。直到終於見到小曲，那一眼，當那個瘦弱的小孩映入眼底，他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那個一直思考的問題的答案也自然而然的浮現在腦海。
——沒關係的，小曲在哪裡他就去哪裡，其他的都已經無所謂了。
第 51 章
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又怎麼可能再去逼迫小曲去魔教呢？之前的死纏爛打不過是害怕小曲真的將他們之間的聯繫斬斷，他了解小曲，所以知道小曲有的時候心狠到讓他都恐懼的地步。
“小曲，”玉羅剎笑了起來，和曲清霖記憶中的任何一次笑都不同。此刻的玉羅剎微微仰著臉，沐浴在陽光下的輪廓每一寸都洋溢著最深的溫柔，就連那雙一直都讓人看不清的眼中，也蕩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紋，每一圈波紋都是刻骨的喜愛，那滿的幾乎溢出來的感情衝擊著曲清霖的思維，讓他腦海發出一陣又一陣的轟鳴。此時此刻，行人的嬉鬧、小販的叫賣、酒樓的碰杯……一切都離他遠去，剩餘在他耳邊迴蕩著的，是那輕柔到不可思議卻帶著宣誓一般莊嚴的話語。
“這一次，讓我跟你走吧。權勢、地位、財富，包括姐姐的遺願，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以後，風霜雨露，讓我陪著你，可好？”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的落下，曲清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片刻後，他猛的轉頭躲開玉羅剎的目光，力持穩定的聲音依舊帶著幾分遮掩不住的顫抖：“不用了，玉羅剎，不用了……”
低低的話語與其說是拒絕還不如說是失神之下的喃喃自語，曲清霖的目光渙散，尤帶著幾分未散的惶恐和無措：他剛剛竟在玉羅剎的身上看見了大哥的影子！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曲清霖的拒絕讓玉羅剎的笑容染上了些許的苦澀，這世上也唯有眼前的這個人才能夠讓他如此脆弱了：“不要拒絕我，小曲，我想陪著你。這一次沒有魔教沒有利用，就我和你，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江南的煙雨大漠的落日，只要你喜歡我們就去看，答應我，好嗎？”
幾乎稱得上哀求的話語讓曲清霖再也張不出口去拒絕，只是他也沒辦法答應下來，所以最終，曲清霖只是低著頭一個勁的沉默：對於漂泊的人來說，陪伴是唯一無法拒絕的東西，尤其現在的玉羅剎看著他時眼中浮現著和大哥凝視他時一模一樣的東西，那是無比灼目耀眼的東西，讓他想要躲避卻又難以拒絕。
玉羅剎也沒繼續說話，只是靜靜的凝視著男孩。因為曲清霖此刻低著頭，所以玉羅剎看不見曲清霖的神情，入目的是男孩的發頂。此時的曲清霖的打扮還是中規中矩的，還沒有以後的妖嬈誘人，不算很長的發也只是被簡單的繞在頭頂扎了個馬尾，乾淨清慡。
好吧，事實上玉羅剎也知道，其實他的小曲從來都不怎麼會束髮，往往都是怎麼簡單怎麼來的。曾經他想代勞幫之束髮，也一直垂涎小曲那一頭柔順而漆黑的青絲，指尖穿插其中的感覺肯定很美妙，但可惜這個提議被小曲非常直接的拒絕了。
而現在，大概是因為吃的不好生活艱苦，小曲的頭髮還沒有之後那般漆黑而有光澤，反而帶著一點點乾枯的黃。但無論如何，在玉羅剎的眼中的曲清霖總是最好的，就算頭髮枯黃毫無光澤也依舊那般的吸引著他的目光，讓他就算盯個幾個時辰也不會嫌膩。
所以，等曲清霖終於壓下了心中翻騰的思緒抬頭時，看見的就是盯著他的頭頂露出迷之微笑的玉羅剎，曲清霖不由得“……”了一下，而後覺得有一股涼風透過衣衫從背脊流竄向全身，冷的他打了個機靈——重生後的玉羅剎果然磕壞腦袋了吧？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奇奇怪怪的？尤其是盯著他的時候，笑的那叫一個慘絕人寰啊。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曲清霖口中的拒絕就更加說不出口了，延長了沉默的時間，許久，才輕悠悠的嘆了口氣道：“先去接你的外甥吧。”
罷了，暫且先這樣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而且說實話現階段他其實並不是太確定往後的方向，死死活活太多次，現在的他還陷在迷茫之中，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憂鬱，對什麼都提不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