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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大哥,救我,我快不行了,我站不住了。”老五強忍著傷痛說,鮮血已經灑了一地。
“慶山、賤人,你們快來救老五。”吳漢成吩咐道。
“從今往後,你就是接駕嘴碼頭幫的頭佬,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你只管吩咐我們就是了。”有弟兄說道。
小耗子又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有誰反對漢成當我們的有頭佬,現在就站出來。”
吳漢成和背後的幾十個北洋兵就扛著機關槍,誰敢來反對?所以,沒有人站出來。
“那就這麼說定了,吳漢成以後就是我們的頭佬,我們接駕嘴碼頭的頭佬位置空了6年後終於不再空著了。”
可是,有個人站了出來。
“我反對。”
每個人都驚呆了。不僅因為竟然有人敢在幾十挺機關槍面前公然反對吳漢成當頭佬,而且還因為反對的人是接駕嘴碼頭幫資歷最老的碼頭夫,和張楚才曾經情同手足。這個老人當時將近60歲,在當時絕對算得上是高壽,已經好多年不曾摻和幫內的事務了。正因為這個反對者的特殊身份,才使得他的話格外有分量,每個人都在用心地聽,而不敢有絲毫不屑。
和別人相比,吳漢成則更加吃驚。因為反對者不是馬志向,而是朱伯伯,這個對他寵愛有加的老計工。
“我已經多年不曾過問碼頭上的大小事務了,可是今天,我忍不住要說一句,讓吳漢成當頭佬,萬萬不可,他這麼年輕,也沒什麼閱歷,能夠擔當這樣重要的位置麼?漢成的爹吳天收和我也是兄弟,漢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以他現在的能力,是勝任不了的。弟兄們,我們是接駕嘴碼頭,不是礄口碼頭、小興碼頭、十五碼頭這樣的小碼頭,讓漢成這樣的年輕人來當頭佬,別人豈不會笑話我們,是我們接駕嘴碼頭幫沒人了嗎?萬一別的碼頭聯合起來攻打我們該怎麼辦?”
老五有些不服氣了,他好幾次準備打斷老朱的講話,都忍了下來,此刻,他終於忍不住了。
“漢成打死了多少日本人,你知道嗎?誰說年輕人不能當頭佬,這規矩是你定的?”
每個人都為老五捏了一把汗,因為他們擔心萬一老朱發起火來,事態可不好控制,弄不好又成鑄成一次內亂。可是,每個人都想錯了,老朱不光沒有倚老賣老,而且還非常和藹地回答:
“你問的非常好,我既知道漢成殺了不少日本人,也知道這個規矩不是我定的,但就是因為漢成殺了日本人,而且規矩不是我定的,漢成才當不得頭佬。”老朱布滿皺紋的臉神采奕奕,顯得底氣十足。
碼頭夫們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紛紛點頭。
“老前輩,你在接駕嘴碼頭幫已經算是三朝元老了,最有威望,那你說該由誰來當頭佬?我們都聽你的。”有碼頭夫說。
“我算不上什麼三朝元老,我只是老了,我說出來你們聽不聽是你們的事,但我還是要說出來。這個人既不是張小錢,也不是馬志向,更不是吳漢成——”
“臭老頭,別再放屁了,漢成帶我們過來就是為了打碼頭的,他不當頭佬,誰也沒資格當,如果誰想當,讓他先領教領教我們的機關槍再說,如果他打勝了,我們不反對他來當頭佬,如果他打敗了,頭佬的位置就是漢成的。”一個北洋兵說。
“聽朱伯伯把話說完,朱伯伯,那你說誰來當頭佬最合適?”吳漢成問。
“李大漢。”
既然老朱說由李大漢來當頭佬最合適,吳漢成當然沒意見。不光吳漢成沒意見,大部分弟兄都沒意見。於是,碼頭夫們歡呼起來——
“李大漢,當頭佬,李大漢,當頭佬——”
突然,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李大漢在哪?”
然後,所有人都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囔囔著。
“對,李大漢到哪去了?我們都已經好看時間沒看到李大佬了。”
張小錢做了賊,他當然心虛。因此,在碼頭夫們一邊倒向李大漢的時候,他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張小錢,你別想逃跑,你一定是做賊心虛,要不然,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逃跑?”
老九並不太笨,他也知道張小錢是個靠不住的主兒,於是在關鍵時刻倒了戈。可是,他也知道四哥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信任自己了,於是在幾天後離開了接駕嘴碼頭。
“對,張小錢把李大佬綁了起來,關在花樓街上的一個小房子裡,每天只吃只上一頓飯,而且,張小錢還對李大佬施加酷刑。”
“狗日的張小錢,你他娘的真不是東西,我們要新帳老帳一起算,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群情激憤之下,幾十個碼頭夫一齊湧向張小錢,對他拳打腳踢。看來,這些碼頭夫把平時積攢起來的怨恨全都發泄到了張小錢身上,這人啦,還是得多積善,少積惡,因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沒有裁跟頭的那天。
張小錢被打成了殘廢,斷了一隻胳膊和一條腿。被打成殘廢以後,張小錢又被迫忍著傷痛帶領著幾十個碼頭夫來到花樓街,把李大漢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