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

　　  “這小子，實在想不到他竟然混個官當上了，而且乾的就是他好的那一口，這真是性格決定命運，什麼人當什麼差呀。這樣好了，改天你把他約出來，我做東，也不需要他向我道歉，他只需要幫我這個忙就行，我想，這個面子他總會給的。”

　　  “好的。”

　　  很快，吳漢成就在老五的幫助下開了家妓院。從此，兩兄弟也和好如初。

　　  當時，後城馬路（現在的中山大道下半段）就叫做妓院一條街，那裡布滿了大大小小几十家妓院，一到夜晚，妓院一條街里就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燈籠。在那個時候，像漢口這樣滿大街都是妓院的，也只有上海、廣州等極少數港口城市能夠匹及。現在，人們之所以把提供性服務的地方稱作紅燈區，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可以這麼說，一座城市有沒有紅燈區，以及紅燈區的規模有多大，體現了這座城市的開放程度和發展程度，只要外來人口多的地方，這個地方就一定發達，只要這個地方發達，紅燈區就一定能夠形成規模效應，這是定律。當年的漢口是這樣，如今的深圳是這樣。

　　  在寫作這部小說的過程中，我常常想，現在的深圳和一百多年前的漢口是多麼相似，當時，漢口作為中國內河的貿易中心能夠飛速發展起來，靠的就是自由貿易以及外來人口的急劇膨脹，在那時的漢口，很難感覺到衙門或政府的影子和存在；現在，深圳作為中國最重要的港口城市能夠迅速崛起，所憑藉的也同樣是經濟特區所賦予的自由貿易地位，此後，外地人口大量湧入和外來投資所帶來的一系列變化，又進一步促進了深圳近30年的全面發展。  

　　  歷史總是相似的，歷史也總是在不斷地重複著過去，今天的深圳是昨天的漢口，那麼，漢口要想取代今天的深圳，就必須重新向深圳學習自由貿易。只可惜，漢口作為中國內河的貿易中心地位已經不復存在，也不可能再次出現。這是因為，如今在長江（長江）中下流的江面上，已經架起了幾十座橋樑，光在長江武漢段，就有七座之多，使得大型貨輪再也無法出入中國的黃金水道長江。“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只可惜，事物都有兩面性，“天塹”成“通途”了，水道卻被封鎖了。

　　  言歸正傳。吳漢成的妓院開張以後，李多多果然回來了，吳漢成就把這家妓院送給了李多多，並取名為“多來春樓”。當然，李多多不是來當妓女的，而是當起了老闆。由於李多多姿色尚在，別人也曉得她和吳漢成的特殊關係，所以，“多來春樓”一開張，就吸引了漢口全城的嫖客來光顧。

　　  第十六章 發洋財泡洋妞（4.

　　  1919年初，美國佬的舉動表明，他們仿佛已經識破了吳漢成的小伎倆，可目光長遠的美國佬沒有採取任何手段來制裁吳漢成，而是妄圖利用他打入日本軍內部，掌握日本駐漢口的軍事機密。  

　　  一天，吳漢成收到美國總領事館寄來的一封信，信的內容大致是：吳先生，我們有一項重要的工作要交給你辦，如果你辦得好，我們一定不會虧待你。如果你辦不好，我們也不會“虧待”你。

　　  美國佬的意圖其實非常明確，那就是吳漢成非替他們辦成這件事不可，否則，等待著他的將是美國佬的“虧待”。吳漢成是個硬漢子，從來屈從於任何外在強力，因此，美國佬的威脅令他非常惱火。他想，我早已不是當年的吳漢成了，我是堂堂接駕嘴碼頭幫的頭佬，你美國人架子再大，再瞧不起中國人，既然是找我吳漢成幫忙，最起碼也應該親自登門拜訪一下呀，如果美國佬的一封信就讓我魂飛魄散，往後我還如何在碼頭上混。我偏不給你美國佬當間諜，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可是，他轉念一想，自己把接駕嘴碼頭“賣”給了美國佬，而自己還是美國佬手下的經理人，如果因此得罪了美國佬，不僅經理人的位置不保，而且，萬一美國佬明白了購買接駕嘴碼頭一事是吳漢成欺騙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吳漢成感到無比矛盾，一籌莫展。

　　  就在那時，老朱又出現了，他仿佛看穿了吳漢成的心思，若無其事地對他說：“漢成，又遇到什麼麻煩事情了？說給朱伯伯聽聽？”

　　  吳漢成於是把美國總領事館的信遞給老朱看。看完信以後，老朱說：“漢成啦，張楚漢還活著的時候，日本人不只一次地逼迫他投靠日本人，可是，楚漢以為有英國人撐腰什麼都可以不怕，他於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日本人的要求。可是從那以後，小肚雞腸的日本人就三番五次地為難楚漢，有好幾次，楚漢都差點被日本人暗殺，後來，日本人又利用沈家廟碼頭攻打我們，我們雖然勝多敗少，可楚漢就是這樣死掉的呀。你再看看張小錢，張小錢對日本人可以說是死心塌地，可是他的命運怎樣，還不是被日本人像驢屎一樣地踢開了。楚漢不服從日本人是死，張小錢投降日本人也沒什麼好下場。漢成，這說明了一個道理，日本人是靠不住的，現在，美國佬向你伸出了橄欖枝，這是你擺脫日本人，不再依賴日本人的最好機會呀。過去，英國是全球大佬，現在的全球大佬是美國，誰叫我們生在中國，既然我們生在了貧弱的中國，就要學會在大國的夾縫中生存，就要學會利用這些國家之間的矛盾讓自己活下來，並且活得更好，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