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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袁走後,吳漢成的痞棍習性就犯了,他開始在貨場裡翻天倒地。可是他幾乎找遍了所有的麻布袋和木箱,都沒有發現什麼特別貴重的東西。突然,他在一個木箱子附近看到了一點白色粉末狀東西,和老袁剛的抽的東西非常相象,他於是認定:這肯定是鴉片。
鴉片在當時的漢口可以說非常常見,許多大大小小的茶館妓院酒樓都附帶經營鴉片,許多大大小小的碼頭也偷偷地販運鴉片,接駕嘴碼頭就是英國向中國販賣鴉片的最主要碼頭。
為了報李大漢的一巴掌之仇,14歲的吳漢成決定把鴉片偷出去賣掉,可是整整一箱他搬不動,也不可能在層層關口下偷出去,於是打開箱子,伸手抓了幾把,用廢紙包好後放進了短大褂的口袋裡,然後又重新封好箱子。
晚上,老袁到外頭玩了一整天,下午收工的時候他總算回來了。
“我回來了,你收工吧。”
“嗯。”
吳漢成一口氣跑到和正街垂直的一條窄巷子裡,每天的這個時候,他的那些小痞棍弟兄們都會在這裡分髒,先把一天偷到的財錢集中起來,然後再平均分給每個人。
“四哥,你一連好幾天都是空著手回來的,如果都像你這樣,我們喝西北風去呀?”吳漢成是這群小痞棍中的老四,所以小痞棍們都管他叫四哥。在當時的漢口,16歲以下的小痞棍比比皆是,他們多半出自單親家庭或者是外地流浪到漢口的孤兒,專門靠小偷小摸為生。
“我今天偷到了好東西,你們一定沒有吃過。”吳漢成神神秘秘地說。
“什麼好東西?”
“鴉片。”
“什麼?鴉片?我看看。”這些小痞棍們早就聽說過鴉片的大名,只可惜吃不起鴉片,所以往往是看著別人過癮自己卻干著急,現在,吳漢成帶回了一包鴉片,他們當然要嘗嘗鮮,於是,一小包鴉片很快就被瓜分了。
“四哥,這鴉片是從哪偷來的?明天也帶我們一起去偷,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像有錢人一樣過足鴉片癮了。”
“這鴉片是從接駕嘴碼頭偷來的,不過,我們不能一起去,你們只要在碼頭外面等我就行了,我偷到後就給你們。”
就這樣,吳漢成如法炮製,直到一整箱鴉片都差不多被偷光了。少年吳漢成的賊膽因此敢越來越大,他當時就想,如果我把鴉片偷光了李大漢都沒發現,那我就發財了,如果李大漢發現我偷光了鴉片,不再讓我守貨場,而派我去幹大事,我的目的就達到了,總之,不管是李大漢發現不發現,自己都將走運。於是,他偷起鴉片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直到有一天下午,商行的老闆帶著一幫車夫到接駕嘴碼頭提貨,他在檢查貨物的時候發現有個箱子有被打開過的痕跡,於是責問李大漢:“這是怎麼回事?”
李大漢仔細一看,也發現有打開過的痕跡。他於是又追問老袁:“這是怎麼搞的?”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完事了?你要照價賠償。”李大漢又問老闆:“黃老闆,這箱子裡邊裝的是什麼?”
黃老闆湊到他耳邊輕聲地說:“鴉片。”
“老袁啊,你在接駕嘴碼頭幹了大半輩子,怎麼能幹這樣的事呢?如果是你乾的,現在就交出來,如果不是你乾的,你就是把命賠了也值不了這多錢。”
老袁嚇得直是發抖,因為他的確從箱子裡偷食過鴉片,不過,絕對沒有這麼多,這麼多年來,他偷食鴉片之所以一直都沒有被發覺,正是因為他懂得把握分寸,適可為止。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被一個小毛孩給害慘了。
“我確實偷吃過鴉片——”老黃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大漢就提起他那粗壯的手臂,朝老袁的臉上狠狠地揍了一拳。老袁的牙齒被打掉了一顆,滿嘴都是血。
“我偷吃過鴉片,可我每回只偷一點點。”老袁委屈地說。
“把他給我抬出去,丟到漢水裡餵魚。”李大漢接著命令道:“把吳漢成找來。”
14歲的吳漢成由於擔心貨主提貨的時候發現破綻,站在貨場外不敢進來。可是,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吳漢成被帶了進來。
李大漢氣不打一處來,抬起右腿就朝吳漢成的屁股踢了一腳,瘦小的吳漢成哪裡經得起高大威猛的李大漢的奮力一腳,立刻倒在了地上。
吳漢成趴在地上起不來,不過他仍然大聲地說:“我就是故意要害你,誰讓你上次毒打了我一頓,還逼我下跪,我爹都從來沒打過我,你打了我,我就要找你報仇。”
吳漢成言之鑿鑿。
“你還有理嗎?”李大漢又把吳漢成從地上提起來,扇了他一記耳光。他的嘴角也出了血。
吳漢成實在忍不住了,說:“李大漢,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等著。”吳漢成顯然把自己當成了不可冒犯的國王。
說完,吳漢成氣沖沖地從碼頭上跑了出來,李大漢之所以沒有派人出來追,是因為他看在吳天收的份上,並不打算追究這個14歲的孩子的過錯,再說了,他自己在用人方面也有錯,如果他不把吳漢成派來守貨場,這件事情也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