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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眼裡閃過幾許不以為然:“陳閣老,咱明人不說暗話。有些事,挑明了就不好看了。”
一邊是覺得自己占著太孫之位荒唐且不合適,一邊又說天下需要自己這樣的太孫。
什麼樣的話都叫他說了。
將這順序重新排列一遍,那意思就是,現在還需要自己衝鋒陷陣。但之後呢?過河拆橋嘛,隨手就能拆掉的橋,好用不說了,處理起來還簡單。理由都是現成的,李代桃僵鳩占鵲巢嘛。
況且,宣平帝之前為什麼叫人死死的盯著陳閣老,這裡面的緣由,她到現在都沒弄清楚呢。
所以啊,雖說陳擎蒼的一些話其實跟林雨桐是不謀而合的,但不等於說,她就願意給人當槍使。
陳擎蒼的雙眼透出幾分犀利來:“殿下這話……叫老臣……情何以堪?”
林雨桐將茶杯托在手裡慢慢的轉著:“閣老,您要是多幾分坦誠,咱們還有談下去的必要。”
“臣沒想著瞞殿下。”陳擎蒼輕笑一聲:“臣確實是惹惱了陛下。但這事,實在是陰差陽錯。”
林雨桐沒言語,靜靜的聽他說。
“……工部,臣相對來說,比較熟悉。”他這麼說了一句。
林雨桐就明白這話的意思。工部是尚書,是陳擎蒼的門生。幾位閣老主持朝政這麼些年,也算是各有幾分本事的吧。至少工部算是陳擎蒼的勢力範圍。
提到工部,必然是工部出事了。
“是!工部出事了,但臣之前,卻一直將此事押著。”陳擎蒼嘆了一口氣,“事情出在軍器局、鞍轡局……還有寶源司……”
林雨桐的面色豁然一變,“你大膽!”
這樣的事情也是敢瞞的?
工部設有營繕所、文思院、皮作局、鞍轡局、寶源司、顏料局、軍器局、染織所、柴碳司等這樣的機構。
別的先不說了,這軍器局一聽名字就知道,軍中器械皆出自這裡。而這鞍轡局,也不是等閒的衙門。它還有個別稱叫做盔甲局。也就是說,它主要的職能就是為軍中只做鎧甲,以及為戰馬提供帶有靖國標識的馬具。從馬蹄鐵到轡頭,樣樣都是有記號和編號的。
而寶源司是做什麼的?鑄造錢幣的。不僅鑄造世面上流通的銅錢,還會將入國庫之前的金銀重新熔鑄。
不是銀子就是軍械鎧甲,還都同時出了問題。
這是小事嗎?
可聽陳擎蒼的意思,他竟是把這天大的事給壓在舌尖下面了,別說通報其他閣老了,連皇上他都瞞著。
他想幹什麼?
不瞞不要緊,一瞞,習慣性的都會將這事聯想到東宮身上。
畢竟是太子的岳父嘛,這不是東宮乾的也成了東宮乾的了。
林雨桐冷笑:“你這是裹挾東宮行事。”其心可誅!
陳擎蒼嘆了一聲:“臣想說,臣當時真是好心。想來殿下也是不信的。”
我當然不信你這是什麼好心!
林雨桐緩緩的又坐下,張嘴卻成了:“那我還真想聽聽陳閣老這番好心呢?”
“太孫行事,鋒芒畢露。江南一行,更是其華灼灼,其勢正盛。”陳擎蒼搖搖頭,“臣對太孫又實在算不上是了解,不止一次叫雲鶴帶話,想見太孫一面。可您貴人事忙,一直沒沒抽出空來。臣以為是太孫您……結果,還沒等臣跟您求證此事是否跟您,跟東宮有關……不料,皇上便知道了。皇上讓人盯著臣,臣在不知是否跟太孫有關的情況下,自然以為是對著東宮去的。不過如今看殿下這反應,此事定然是與東宮和您無關的。可這同樣不是好事。”他說著,就搖頭:“軍械局、鞍轡局丟失的都是圖紙。而寶源司……臣只能說肯定被人動過手腳了。臣懷疑是入庫的銀兩有問題,但偏偏的,臣無權進國庫察看。更糟糕的是,臣一直注意戶部的動作,但戶部一直風平浪靜。皇上即便知道了此事,好似也沒有過多的動作。”
這要麼就是漠不關心,心思全沒有在江山社稷上。要麼就是對此事心知肚明卻不想追究。如果是後者,那麼就說明此事跟皇上有關。那麼問題又來了,皇上偷摸的養一批可以稱之為‘私兵’的兵,又是為了什麼呢?他在防備誰?又要用這一批人來對付誰?
林雨桐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說的是:你不想殺別人,但已經有人磨刀霍霍了。
如果這一切跟皇上無關,那這伙子人對準的就是大靖的江山。而大靖的江山是誰的?歸根結底還是東宮的。
如果這一切跟皇上有關,那位唯一能給皇上威脅的除了太子又是何人呢。
所以不管這人是誰,東宮都在局中。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陳擎蒼在這其中的一些‘失誤’,根本就不是重點。
因此,他道:“東宮危,即陳家危。換個聖明之君,臣就不會如此憂心。可陛下他,最喜的便是牽連。陳家一族,盡數在京。上上下下幾百口子。您說臣精於謀身,臣怎敢不精於謀身?”說著,就又是嘆氣:“不管您怎麼想,對於老臣而言,您都是臣的血脈至親。哪怕您看不中臣的謀身之術,臣還是要說,今後,還是多為己身謀劃謀劃,這對您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