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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這些被帶來說是被調查的,如今變成拘留了。
都是些年輕的小伙子,再被領導一頓威嚇。心裡就怕了!
二十年啊!
一輩子就完蛋了。
直接都給撂了。
他們就是貪圖那點糧食蔬菜食用油啥的,還不敢多偷。把重工機械那邊的青工拉下水,卻不是他們的主意。
誰的主意呢?
糧站的向天。
這個人還有個身份,就是向黨的孫子。這小子今年剛滿十八歲。
向家的兒子都在車站,向黨沒把這唯一的一個成年的孫子安排在車站,而是走了關係放在里糧食局。這小子不是什麼好鳥,聽說是糾纏過糧食局一個姑娘,人家姑娘家裡有些小背景。這小子被下放到了糧站。
這些人還交代,說是萬一偷糧食的事被抓住了,就說是有人帶著重工機械那邊的青工乾的。至於這個帶頭的,就說是林端陽。
可他們也注意看了,那些逮賊的青工裡面,壓根就沒有向天說的那個人。
既然沒有這個人,那就不能說。一說肯定露餡,時間對不上!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出賊喊捉賊,嫁禍誣陷的戲碼。
他們貪圖那點糧食,那這背後的人,報的是私仇。
林雨桐和四爺到家的時候,那邊就審出來了。
但兩人已經不關心那些了,還是過年要緊。家裡的兔肉混著雞肉燉了一盆子,餃子只等著下鍋了。林雨桐嘗了嘗燉肉的味兒,“還不錯。行!能幹。”
她又抓起圍裙,涼拌了個紅白蘿蔔絲,白菜心、粉皮,還有個干豆腐絲。
菜都得了!
年夜飯就能開吃了。
壁爐里的火正旺,炕也熱乎,炕桌擺上,一家子圍坐一團。
用山楂釀的果子酒也能喝了,涼津津的抿一口——舒服!
好吃好喝暖暖和和,這就是幸福了。
孩子們挺滿足的,也沒有那種要壓歲錢的意識。憨吃憨玩累了就睡了。
一個個的,因為那點果酒,睡的都特別沉。
平靜祥和滿足的度過了一九六一年的最後一個晚上,要迎來嶄新的六二年了。
可向家卻整個都亂了套了。
半夜三更的,都睡下了。然後大門被拍響了,警察上門了,直接用銬子把向天給拷了。
向黨也是場面上的人了,不像是大兒子兩口子那樣亂了陣腳。而是特別鎮定的問人家:“我們家這孩子犯啥錯了?”
“犯啥錯了自己不知道嗎?”小青年警察這會子也沒好脾氣。為了這小子,大年三十的不能回家,冰天雪地里來來回回的折騰。好玩嗎?
被懟了向黨也不惱:“同志,我們這做長輩的,對孩子是沒管教好的。這點我承認。但再不聽話,我們總得知道個緣由吧。”
大冷天的,誰告訴你緣由。
想知道?
想知道明兒來派出所嘛!
反正是把人帶走了。
這可咋辦呢?
兒媳婦哭,兒子鬧,都叫向黨想辦法。
向黨坐在炕沿上,手裡的煙點著了再掐,掐了再點,看了看沒起身,還在炕上躺著的李月芬就說:“你也起來吧。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了……”
“大事啊?”李月芬閉著眼睛問,“出人命了嗎?”
這話叫向家的人一噎:是!只是被帶走了,怎麼能算是出人命了呢?
這話太不吉利。
但緊跟著就反應過來了:沒出人命,算是大事嗎?當時都快出人命的時候,向家上下不也沒著急嗎?
向家的大兒媳婦張嘴就要罵:這個掃把星,沒她進門,家裡就沒這麼多事。
可剛想張嘴,就被公公的一個冷眼給瞪回去了。
向黨朝兒子媳婦擺擺手:“先回去。就是想辦法,也得到了明天吧。這大年三十晚上,大半夜的,我能找誰去?”
也是這個道理。
等那兩口子出去了,向黨才說:“月啊,那事過去了咱就不提了吧。這幾個孩子不省心,不懂事……你看,被你那兒媳給打成那樣,我說什麼了?他們該打!不懂人事就是打死都活該。可這天天啊,卻是個孩子。孩子可能會犯錯,但咱們做長輩的,都要想辦法給孩子一個機會你說是不是?你那親家,如今都是軍長了。不管是公安局還是法院,那裡的領導多是軍轉幹部……”
“叫我找我兒子為你孫子求情?”李月芬睜眼看他,“當日你可是說了,娶我不是為了我兒子的關係……”
“這不是沒想到天天出事了嗎?”向黨就湊過去,“咱們倆如今是兩口子,你就真不管我?”
李月芬垂下眼瞼:“那至少你也得打聽清楚是什麼事吧?”
這話倒也是。
大年初一,天不亮向黨就走了,等到中午回來卻隻字不提叫李月芬找關係的話。
晚上躺下,半夜裡,李月芬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借著外面的雪光屋裡的光線有些朦朦朧朧的。
李月芬翻身,就看到向黨正在輕輕的將掛在牆上的M主席像給移開,後面像是個嵌在裡面的柜子,他打開柜子看了看,像是什麼也沒拿,又把柜子合上了。把M主席像又重新擱在原來的位置上,然後默默的退回來躺進被窩裡,李月芬還能聽見他輕輕的嘆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