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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呢,地主婆子金舞娘就進來了,端著一碟子油炸的花生米,一壺老酒。給錢老金心疼的呦,“你這敗家娘們,得拋費多少油你說……”
平時金舞娘怕錢老金,錢老金說啥便是啥,村里人背後都管她叫金愛錢。
這兩口子,一個錢老金,一個金愛錢,錢啊金的,全跑他們家去了。
不過有兒子在家,金愛錢腰板硬了,就是用油炸了花生米,“怎麼滴了?我樂意。”說著拉錢思遠,“兒子,陪你爹喝兩口?”
爺倆盤腿坐在炕上,錢思遠就說:“家裡的地,得趕緊騰出去。還有家裡的羊,趕緊賣了吧。別要金圓券了,銀元金子銀子,哪怕是物換物呢,這都成的。就是那金圓券,還是算了,那玩意擦屁股都嫌硬。”
“這你爹我有數呢。”錢老金滋溜喝了一口,“羊要是都賣了,這是不是長工也不要了。”
“那可不成!”金愛錢就道:“那老四可是我娘家的遠親呢。咋就能這麼打發了?”
錢思遠就說:“咱家正好不想要那地,你要是願意,給他多少都行。不過,是親戚我才說,咱別害人家,地別給了。您要是有心,給兩袋糧食……”
“給啥糧食給糧食?”金愛錢搖頭:“誰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咱家這點家業,可都是我跟你爹省下來的……”她說著,就去屋裡,提溜出兩大袋子金圓券,“這個給他,也不算是虧待他吧。”
四爺不知道他即將要失業了,正跟桐桐說以後的打算呢,“種地這話,咱都幹不了。”
農具不夠,別說拖拉機,就是牛和騾子都少的可憐。
開荒種地,靠的就是把人當牲口使喚。拉犁全靠人力。你說幹這個?行嗎?
這個時代,當農民和當官,都不是什麼好的職業。
可要是工人,那真不一樣了。
越是基層的工人,待遇越是好。
簡直就是工人的黃金年代。
再說了,就兩人這現有的底子,能找個地方肯招就不錯了,還想怎麼的?
但那話怎麼說的,這得慢慢的找機會,得緩緩的謀劃不是。
絮絮叨叨的,一說就是一天。
餓了,林雨桐拿了吃的出來,兩人偷著飽餐了兩頓。到了天擦黑,正要回去的時候,遠處有吆喝聲傳來。
怎麼的了?
錢老金帶著幾輛大車趕來了,賣羊。
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呢,錢老金放了兩袋子紙幣下來給四爺:“……咱家如今也用不起長工了,老四啊……你回家吧。”
得!失業了!
想著快失業了,可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老四啊,對不住。”錢思遠看著比他爹和善一些,他尷尬的笑:“主要是,如今這世道啊,實在是……”
四爺點頭:“明白。”然後他指了指那兩袋子錢,“這個就算了。”不要!
搬回去挺累的,等到明兒,只怕是連一盒火柴都買不下了。
錢思遠更尷尬了,“那個……”他摸了摸身上,最後只摸出一隻鋼筆來,“這個……這個送你行吧。就算是工錢了。”
林雨桐蹭一下就接過來,“這還算是靠譜。”
錢思遠對她手裡的那支鋼筆戀戀不捨,“是虎妞啊!那個……別往心裡去。都是村里人瞎說的。”
本來是提親的,結果因為那個女學生的存在,都說找虎妞是回去給錢思遠做小老婆的。
為這個虎妞跟人家幹了一架,再醒來就是林雨桐了。
林雨桐沒工夫管錢家在幹嘛,她拉著四爺走遠了才問:“晚上住哪啊?”
等問完了,才反應了過來。
也是糊塗了。人家金老四也是有家的。
金大山和李月芬兩口子有兩女兩兒,大的是倆閨女,早嫁人了。剩下的是倆兒子,大兒子早成親了,一家子也是佃著人家的地種的。小兒子金老四給地主家當長工,工錢這玩意不要想了,但至少管飯啊。家裡少一張嘴跟多一張嘴是不一樣的。
四爺這麼回去,估計家裡的嫂子得給他臉色看。
林雨桐當然就不願意:“要不就不回去?”
四爺也不想回去,他指了指村口:“去地窖那先對付……”
胡說。
林雨桐拉他:“走!跟我回去。”
那更是胡扯!
見過大姑娘把大小伙子往家裡扯的嗎?
四爺正要說話呢,就聽到後頭不遠處有人說話,再細聽是大原和大垚還有村裡的幾個扛活的回來了。
“等等他們。”四爺說著就扯了林雨桐在路邊呆著。
林大垚遠遠看見人影,就問了一聲:“誰啊?”
“二哥,是我。”林雨桐答了一聲。
“你這妞子,咋這個點還在外頭?”林大垚疾跑了幾步過來,見四爺也在就愣了一下,“老四?”說著,就在兩人身上來回的看。
四爺就說:“恰好碰上了。錢家不是辭工了嗎?我看你們在外面扛活乾的咋樣。”
後面趕上來的人聽見了就搭話:“別提了!給了半捆子金圓券,晌午還能買個包子,晚上連一盒火柴也買不上了。白幹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