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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甘氏,要的就是叫下面的人慢慢的養成這樣的習慣。
楚源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契機。而且,林雨桐總隱隱約約的覺得,甘氏剛才的話,不是無的放矢。那像是一個引子,不定什麼時候就點爆了。
‘楚源是否在包庇什麼人?是否有同謀?是否有同黨?’
這個問題,答案究竟是什麼?甘氏又想用這個問題做什麼呢?
林雨桐的手指在腿上輕輕的點著,她拭目以待。
甘氏的視線在大殿裡轉了一圈,像是在巡視著自己的領地,之後才道:“如此大案,按律,該交給三司會審,案情清楚之後,才能上折請陛下聖斷。如若每個案子都按照特例,都爭先等著開特例,日後人人效仿,還有何天威可言?朝廷有置獄量刑之律例,就應該按律執行。有罪,即應當按律論罪。罪當死者,絕無生機。罪不當死者,亦無怨訴。”
宋成猛地站出來,看了甘氏一眼,才道:“可聖上之前有言,定不能容他。如今娘娘……”
“是啊!”甘氏接過宋成的話頭,“聖上一言,如覆水難收。聽了宋御史的話,本宮這會子倒覺得,楚源的事雖大,但還不是最大的。最大的問題出在,諸位竟然認為可以以言代律!”她說著,聲音更加高昂起來,“今日之事,若是不能按照律例的程序加以審判,而按聖上氣急之言而判之殺之,則天下皆以為言可代律。他日,則會有該殺之人,因聖上一言而不殺;亦會有不該殺之人,因聖上一人之言而殺之。若聖上之言,可代替律令,因人而廢律,則天下臣民皆莫衷一是。律法形同虛設,人皆無法可依,皆從聖上的好惡行事。長此以往,則奸佞者生,誣告者眾,托情者聚,而按律秉公者寡。長此以往,則天下必亂!”
說著,她就指著跪在大殿裡的楚源,“跟這些比起來,一個小小的楚源的危害又算得了什麼?”
大殿裡滿是垂著的腦袋,他們第一次知道還有這樣的女人。駁了皇上的話,還駁出了大道理來。可這話,卻偏偏放在哪裡都是對的!都是無可辯駁的。
滿大殿都是女人充滿威儀的聲音:“大臣惜祿而莫諫,小臣畏誅而不言。彼時,才真是國將不國!陛下盼著朝堂之上能多一些犯言直諫的直臣!”
“謹領訓!”郭常和第一個站出來,一揖到底,恭敬的道。
“謹領訓!”不管心裡願意不願意,大殿裡的站的筆直的朝臣彎下了腰。
永康帝在來福和太子的攙扶下,回了後殿。林雨桐跟甘氏直接回了北辰宮。可母女倆剛坐定,永康帝帶著來福進來了。
按照宸貴妃的意思,一切依律而辦。楚源被收監了,楚家此刻也該是被查抄了,楚家的人都應該是被關押了起來才對。
“這往後一拖,楚源不會在大殿上說出不合適的話來,也就行了。”甘氏看著靠在軟枕上的永康帝,“至於接下來……”
永康帝睜開眼睛,就朝林雨桐看去。
林雨桐瞭然的點點頭,接過話,“接下來的事情,我去辦!”
甘氏嗔怪的看了永康帝一眼,這才看向林雨桐,“你……行嗎?”
林雨桐就笑:“到了現在,行不行的,也只有我了吧。要不叫太子殿下去,亦或者是叫剛被李才人抱進宮的元哥兒去?”這裡面牽扯到誰,不用明說,都心知肚明。除了自己人,在永康帝心裡,誰也信不過。如今能出面辦事的,除了太子,就是自己。況且,在永康帝心裡,甘氏早就說了,女兒是他親生的。那麼親生的女兒,又沒有上宗譜的女兒,除了依仗皇帝的寵愛,也沒有什麼依仗了。相比起太子而已,那當然是好用的。
永康帝嘴角翹了翹,“還是雲隱去吧。這事就咱們一家三口知道……”
一家三口,這話可真是叫人覺得倒胃口。
林雨桐明白永康帝的意思,這是叫自己連四爺也要瞞著。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點點頭:“我知道了。”
見永康帝揉著額角,甘氏就叫何嬤嬤帶著林雨桐去了偏殿。
林雨桐倒是不著急。四爺對宮裡的消息應該是了如指掌的。所以,自己根本就犯不上去做傳遞消息的事。
來福安排人去謹國公府傳話,說自己晚上宿在宮裡,這就是怕自己在事情有了結果以前,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偏殿外,大概也有不少人盯著自己。這些她心裡都明白。因此,她才越發的悠然起來。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外面下著雨,聽著雨聲,林雨桐躺在榻上。此刻的謹國公府,一定是亂的很。
楚家被抄了,楚夫人和楚懷玉,只怕正在忙著四處想辦法呢。估計四爺今兒也不會回府去住的。
她輕輕的嘆了一聲,有點替楚夫人和楚懷玉覺得可悲。她們一定想不到,臨門那一腳,是金成安踢過去的。
心裡掂量著今兒的事,她的眼皮慢慢的重起來。一覺醒來,雨聲越發的大了。天也早已經黑透了。
“姑娘,醒了?”何嬤嬤將帳子撩起來,低聲問道。
林雨桐朝外看了一眼:“幾時了?”
“快子時了。”何嬤嬤扶著林雨桐起身,“姑娘要不要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