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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凡是沒孩子的人家,抱養了別人的孩子,確實不用一年半載的,就能生下自己的孩子。這可能是心裡因素在作祟吧,以前心裡壓力大,如今下了抱養的決心,把不懷孕這碼事就暫時給扔一邊了,心裡一松,反倒更容易懷上。
林芳華如今說這話,連皇后都沒辦法反駁。
甘氏還是那麼一副表情,將桌上的油燜蝦剝了放在小碗裡,給林雨桐遞過來。林雨桐就只埋頭吃飯,她已經知道林芳華想要幹什麼了。齊朵兒跟林雨枝走的親近看來也不是偶然的。
“陛下,臣妾是想著,從宗室你抱一個孫輩的孩子來,放在膝下……”林芳華說著,就小心的看了一眼太子,好似解釋一般的道,“只是個奶娃娃,也不妨礙什麼。”
能不妨礙嗎?
當孫子抱過來,就是孫子了。先帝能冊封皇太孫,難道皇上不會?這對太子當然是不利的。
皇后將筷子放下,淡淡的道:“過了孝期,太子也該大婚了,到時候要多少皇孫沒有?誰的孩子不是爹娘的心頭肉,這麼說抱來就抱來……李才人該知道自己的本分才是。”
林芳華眼裡的怒氣一閃,一樣是皇上的女人,憑什麼你就高高在上?
這身在後宮,哪個不想得寵,哪個不想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偏偏,陛下只有一個,後位也只有一個。自己能從一個寡婦走到現在,就證明自己命里的那一絲鳳脈真的起了作用了。甘氏當日壞了自己的姻緣,可不是就是奪了自己的運道,如今她倒成了宸貴妃了。等著吧,等神鳥鳳凰的血被自己吸收了,看誰還能攔得住自己的腳步。到那時,不是誰想爭就能爭的過的。昔日在人之下,隔日就在人之上的人多的是。今日,她壓自己越狠,他日,自己的報復就越烈,誰怕誰?
林雨桐注意到林芳華眼裡的冷意,也同樣看到了永康帝眼裡的流光。
果然,在林雨桐吃了三個大蝦之後,聽到永康帝笑道:“不過是養的孩子罷了,也沒什麼了不得。宗室里孩子,養在宮裡,是恩典。也不是不行……”說著,就安撫的看向林芳華,“慢慢踅摸吧,有合適的人選到時候再說。”
金雲順握著筷子的手一下子就緊了起來。
林芳華卻馬上笑了起來:“多謝陛下!”
皇后的手都跟著顫抖起來,“陛下,還請您多思量。後宮一個不知道輕重的女人,若是都能左右聖裁……”
“你想說朕是昏君?”永康帝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林雨桐心裡一嘆,這皇后擺在這麼一個位子上,實在是不合適。皇上這麼做明顯就是防著皇后和太子呢。這會子了,誰都能說話,就她不能說話。
甘氏夾了一個蒸餃放到永康帝面前的碗裡,“好好的吃頓飯,您把孩子都嚇著了。嘗嘗,槐花餡的。我見桐桐送了藤蘿餅,我就想起吃這個了。”說著,就撞了一下冷著臉永康帝,“我剛還聽見陛下夸太子呢。跟咱們也學學……”
永康帝很給面子的將蒸餃吃了,皇后因為說起太子被誇的事,也收起臉上的神色。剛才的劍拔弩張好似從來沒有發生過。
金雲順這才笑著道:“貴母妃過獎了,不過是父皇偏寵罷了。”
永康帝馬上露出和煦的神色來:“吏部尚書上奏,利州,幽州,平安府,這二州一府春汛水患最為嚴重,知州知府等一干官員,都應該押送京城問罪論處。朕也深覺有理。”說著,他就看向太子,“順兒卻覺得,這春汛乃是天災。因為天災而懲罰官吏,是不妥當的。朕先不說著太子的話是不是有道理,就只順兒敢在朝堂上說話,敢跟朕據理力爭,朕心裡就高興。”
林雨桐眉頭微微一挑,原來是為了這麼一件事。永康帝可真是演得好戲,這裡面牽扯的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她心裡琢磨著,就伸手又夾了一塊排骨,剛要啃了,就聽永康帝突然問道:“桐桐,你怎麼看?”
林雨桐的手一頓,將排骨又放下,這才端坐了起來。一抬頭就看到永康帝含笑的臉。
甘氏笑了一下:“您也真是的,一個女孩子,能知道什麼?”
“那不盡然。”永康帝看了一眼甘氏,“當年老師就說,朕的資質尚且不如你。”說著,就拍了拍甘氏的手,“自家人吃頓飯,說說閒話,怕什麼?”
“是啊!怕什麼?”林芳華哼笑一聲,“陛下可能不知道,林家二姑娘在林家,那是好大的威名。上至老夫人,夫人,下到管事僕婦,誰不知道二姑娘的厲害。小嘴厲害不說,那腦子也是鼎鼎精明的。說一句明見萬里也不為過。”
我去你的。我又沒把齊朵兒推到坑裡埋了,哪裡招來你這麼大的怨氣,不給我添堵,你能死啊。
金雲順也笑了一聲:“這麼厲害的姑娘,這是說的妹妹嗎?今兒坐著的都是家裡人,妹妹但說無妨。”
甘氏眼瞼一垂,聲音就冷了下來,“那就說吧。說錯了,誰還真跟你一個小丫頭計較?”
林雨桐心裡一嘆,人家不想叫你躲,躲也沒用。她咬咬牙才道:“在我看來,吏部的摺子是有道理的。春汛,這是天災,可誰說天災,就不會暴露人禍。處理天災人禍,不能只是朝廷的事。還是各級官員,甚至是歷屆官員的事。別的不說,春汛了,河水猛漲,那這牽扯的就多了。為什麼堤壩年年修,有些堤段能經得住洪水的考驗,有些則不能。這河堤是誰督造的,哪一年督造的,存不存在偷工減料,存不存在瀆職問題。如果必要,不僅現任的官員要查,歷屆的官員也要查。這叫追責。誰的責任就得有誰背著。不管他如今官居何職,都不能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