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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尷尬了一瞬,忽的想起她說的的‘哥哥兄弟’的話,這才又想起薛蟠的事。也顧不得其他,只拉了王熙鳳去一邊小聲說話。眾人以為寶玉當面被嗆,面上下不來,躲了過去,也不在意。
只賈寶玉卻急著將事情跟王熙鳳說了,“如今,只能勞煩鳳姐姐打發人去說一聲。”
王熙鳳心說,這孩子怎生還是如此的不知世事。這件事豈是隨便誰說一句話就管用的。將林家當做什麼,又將靖海伯當做什麼。賈家誰也沒這樣的體面。本來還不好推脫,如今正好有現成的藉口,於是嘴一撇就道:“得虧寶玉你有這樣的耐心和涵養,我再是沒有的。人家指著你哥哥說是楊國忠,那我又是誰。那刑法之事,說大了,那也是國事朝事。人家剛罵了咱們,咱們還不警醒些。難道真成了那楊國忠不成。別人我管不著,橫豎我不能去做了包庇兇徒的枉法之事,就是你哥哥也斷然不會去。他們家的事,我再是不管的。”說完,真的抬腳就走。
賈寶玉心裡一急,還想要拉扯。王熙鳳哪裡肯給他機會,只道:“你再這般磨纏,我可就不管誰的面子不面子了,只把這事現攤在桌面說了也罷。到時候有些人做不成這好人,反倒將人給得罪了,可怨不得我。”
賈寶玉這才作罷。
因賈母見寶玉和王熙鳳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嘀咕什麼。又見王熙鳳撇下賈寶玉先過來了。就不由叫了王熙鳳問道:“寶玉可是又要變著法子的淘氣,叫你給他辦什麼事不成。你可不許一味的縱著他。”
王熙鳳笑著朝賈母走了過去,只附在賈母耳邊輕聲的將事情說了。最後才道:“這麼大的事,我如何敢應下他。他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難道我還能不知道輕重。誰不知道靖海伯在皇上跟前的體面。雖說咱們開口了,林姑父少不得要插手一二。可這靖海伯心裡要是不自在,在皇上跟前嘴稍微歪一歪,對於娘娘,難道就是好事不成。才還說什麼楊國忠不楊國忠的話。叫我說,我們家的璉二雖說不成器了些,但那絕對沒有成為楊國忠的本事的。寶兄弟等閒都不出門,更是不會帶累娘娘。但這親戚家,未必就沒有一二表兄表弟,帶累了娘娘的名聲。”她心知賈母要是接下來這樁事,上門去說話的還得是自己。不如將話說到這份上,就算老太太要管,橫豎也別指望自己出力。出工不出力的事,誰不會幹。只當出去串門子了,才不會低聲下氣的求人說話呢。
賈母臉上的笑馬上就收了。她知道王熙鳳說的話多少是給自己臉面。其實自己哪裡能指揮得動林如海。又有了前幾日的事梗在兩家中間。自己就是張了嘴,只怕也是平白被人落了面子。再加上,薛寶釵的話,多少讓她有些不高興了。
賈寶玉急的殺雞摸脖子的給王熙鳳使眼色,叫她先別說。只王熙鳳知道,這麼大的事,今天能瞞住,難道明天還能瞞住不成。一旦薛家知道得罪的是誰,第一時間肯定要向賈家求助的。
賈母,王熙鳳,賈寶玉這三人的情形,屋裡眾人都看在眼裡。這一屋子人哪個不是會看眼色的?三春就先起身出了門,緊接著薛姨媽和薛寶釵就起身告辭。賈母點頭,笑著叫丫頭們送她們出門。賈母也不問賈寶玉,只打發他:“娘娘賜下來的東西,也有你妹妹一份。不如你給玉兒送去,可好?”
賈寶玉馬上歡喜的應了。他早就想去林家瞧瞧,只找不到藉口罷了。如今倒好,親自去看看林妹妹也好。
不提賈家這邊,賈母打發了賈寶玉,與王夫人,邢夫人說了些什麼。
只說這薛家母女回了家,就是一場氣,
薛姨媽埋怨道:“你這孩子,也太沉不住氣。往日裡瞧著你還穩重,今日怎如此冒失。”
薛寶釵心裡如何不後悔,只氣道:“往日裡玩笑也就罷了。如今越發的沒個顧忌。我難道是他取樂的不成。”
“你這孩子,怎的也多心了起來。”薛姨媽低聲道:“別人或許有,但寶玉那孩子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你難道還不知道他,他再不是這樣的性子。一時失言也是有的。”
薛寶釵心裡再氣,如今也不好對薛姨媽說什麼。省的叫她跟著操心。就道:“我也就說了一兩句失言的話,過兩天大家就忘了。我只做自己說過了就忘的樣子。誰還能揪著咱們說什麼不成。媽只管放心便是。我幾時叫媽你操心了。”
薛姨媽這才作罷,心裡又難免酸澀。當初沒嫁人的時候,在娘家,自己比姐姐還討巧。誰知道自己姐妹兩人嫁人後,差距這般的大。那些年,老爺還在的時候,倒也顯不出來。這些老親靠著薛家摟銀子,誰不是客客氣氣。再看看如今的光景,都不敢往下想了。
這閨女在家的時候,又何嘗不是金尊玉貴的養著,老爺待她還比蟠兒更看重。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母女倆心裡都不是滋味,相對坐著,久久無言。
突聽得外面喧鬧了起來,母女倆一愣,就急忙往出走。薛姨媽道:“一定是你哥哥這混帳,又惹事了。”
話音才落,就有跟著薛蟠的下人來報,薛蟠叫人給打了。
這還了得。薛姨媽剛才還抱怨兒子惹事,如今倒更加的心疼起來。只嚷著叫香菱伺候好,又打發人去請了大夫。一看見兒子整個臉都看不清長相,不由罵道:“這是哪個挨千刀的,下這般的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