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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人請進來。”聞天方放下手裡的筆,頭也不抬的道。
林雨楊進來的時候,還驚詫了一瞬。這書房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武官的書房,倒是多了幾分儒雅之氣。
“想不到伯爺也是學富五車之人。”林雨楊贊了一聲。
“你別奉承我。”聞天方一笑,請他坐下:“無事不登三寶殿。咱們也算是熟人了,有事就說。我不是那磨磨唧唧的人,真是忙著呢。可沒時間招待你這小友啊。”
林雨楊呵呵一笑:“伯爺是要下江南嗎。”
“你消息倒是靈通。”聞天方應了一聲,看不出喜怒。
林雨楊肯定不會說是你身邊的人出賣了消息,只道:“家姐這兩日噩夢不斷,心神恍惚,總是不安。很是擔心家父。我們就尋思著可能有些變故。所以……”
“來探聽消息,還是讓我保林大人無恙。”聞天方挑眉接過話頭,問道。此次去揚州的事,倒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只是暗地裡有些差事,卻不能隨便透露。若是真是因為心裡不安,才來求助,未免太巧合了。
“只要家父保住性命,以後,但凡伯爺有用得著林家的地方,林家上下,絕不含糊。”林雨楊的神色極為鄭重,讓人不會因為他年紀小就小瞧了他。
聞天方挑挑眉,能說這樣的話,就證明人家林家已經意識到了兇險了。他沉吟半晌才道:“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我只能說盡力而為。不敢給你什麼保證。”
這就是說確實有兇險,林雨楊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的心儘量平穩下來,又道:“伯爺盡心就好。至於結果,只能聽天由命了。我們姐弟,絕不敢有絲毫怨恨。”
好機靈的小子。
聞天方點點頭,“那就回去等消息,快則兩個月,慢著半年,一準能有信。”
林雨楊起身,跪下磕了頭,才起身離開。
聞天方挑眉,這個林家還真是有點意思。
林雨桐在家已經等急了,見了弟弟趕緊打發了伺候的人問道:“如何。”
這般大的事,林雨楊自然不敢瞞著,一五一十的說了。
林雨桐反倒踏實了下來:“你做的很對。只要等保住父親的性命,什麼承諾都值得。”到了賈家,她才真正體會到一家之主的蔭蔽意味著什麼。
就拿薛家來說,錢財是盡有的。可失了家裡頂樑柱的男人,唯一的男丁又是不頂事的。薛姨媽和薛寶釵的日子,可想而知。真的要是離了賈家,到外面支應門戶。手裡的錢財哪裡還保得住。光是薛蟠三天兩頭的惹事,就是現成的把柄等著那些官老爺抓。一旦抓住了,錢財就得流水似得往外流。住在賈家,就有了賈家的蔭蔽,至少沒人為了他們手裡的銀子而故意找麻煩啊。
林雨桐還真就不想落到那樣一種境地。“人家要是想都不想,就一口答應下來,我反倒不會放心了。不能保證不出事,其實就是最好的承諾了。”她深吸一口氣,“這事只怕是機密中的機密,我們還是只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該幹什麼幹什麼。你照常去上學,不要露出行跡才好。”
等到林雨楊離開了,林黛玉才帶著雪雁來,“姐姐想要瞞著我不成。”
“不瞞你,可也怕你哭哭啼啼的,反而漏了行跡。”林雨桐皺眉道。
林黛玉雙眼果然就含了淚,“我就這般不得用不成。”
林雨桐就看著她的眼睛。林黛玉扭過頭,趕緊擦了眼淚。
“兇險是有,但性命無礙。這事跟任何人都不能提起。記住,是任何人!”林雨桐認真的看著林黛玉,“也別被人看出什麼來,或是套去什麼話。別忘了父親先前那場病是怎麼來的。”
林黛玉臉色一變:“我知道了,長姐。”
林雨桐見她鄭重,這才放下心,“以後一切照常,只做萬事不知。”
“是!”林黛玉攥緊手裡的帕子。她心裡此時無比的慶幸,她不敢想像若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賈家,會是什麼樣子。父親的消息,她只怕是不能知道的。即便出了事,自己也必然是最後才知道的。不像現在,外面有哥哥撐著,裡面有姐姐周旋,她竟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安。這跟前幾年自己在賈家的生活,變化是天翻地覆的。至少那個時候,沒人在乎她愛吃什麼,是不是合口味。就是用茶湯泡飯,那也是太挑食的緣故。好似沒人記得她身子弱,吃不得大油大葷一般。
“去歇著。”林雨桐叮囑,“晚上休息的好了,一天都有精神。”
林雨桐是家裡的主心骨,她穩了,弟弟妹妹自然就穩了。
日子就這麼一點點過去。春天慢慢的來了,脫了冬衣,換上春裳。滿院子都是桃紅柳綠。林雨桐哪有什麼心情欣賞春景,等待的日子總是煎熬的。最短兩個月,兩個月沒有消息。日子還得往前磨。
等到下面的人送來幾筐新鮮的水蜜桃的時候,林雨桐才恍然,夏天已經到了。
“這桃兒味道好,跟蜜汁子似得。”林黛玉嘗了半個,就不吃了。
“打發人給各房裡的主子送去。”林雨桐吩咐平嫂子。
平嫂子做事穩妥,人又心細。別說賈環賈琮了,就是趙姨娘周姨娘這些姨娘,也都有份。不多,是個意思罷了。所以,這府里再沒有人說什麼眼裡不容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