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5頁
春節前,槐子的情況好了一些,能開口說話了,“……有時候斷糧斷了好幾天,都得硬撐著,等糧食一到,直接將整袋子的麥子就往鍋里倒,也不管裡面摻雜了三分之一的土和石子,就這個擱在鍋里煮,就這,不等熟就都搶著吃上了。還有一次,實在餓得撐不住了,就吃黑豆,給戰馬吃的飼料,吃的人是十幾天都不上廁所,險些要了命。”
林雨桐這才知道如今的近況到底到了哪一步了。
春節前半個月,下發了通知到醫院和學校,要開展大生產運動,自給自足,豐衣足食。
方雲和安泰老先生,連著好幾天都去參加動員會。醫院也有自己的生產任務,學校也有。就是林雨桐和四爺,每個人也都有三畝地的墾荒任務。白元和錢妮有自己的任務,所以這些活都自己干。
槐子在床上躺著,急得不行,“要是我現在能動,這點活三兩天就給你干出來了。”
林雨桐就笑:“三畝地罷了,這點活我還幹不了?你安心躺著,這次把身體調養好……”要說的話還是沒說,他在戰場上是替戰友擋了子彈拖出了敵人,救了十幾個人,但是他自己幾乎被子彈打穿了,“你也別覺得你沒牽掛了,上了戰場就不要命。”
槐子應了一聲,又跟林雨桐說起了其他的話題。說銅錘,說白坤,說到楊子,又提起杏子,但是對京城的那對不靠譜的父母,卻也隻字未提。林雨桐也一字都沒多問。天天在家裡做了吃的過來,給他開小灶,補養身體。槐子每次都推拒,“如今不比以前,還有孩子要看顧。如今這境況,孩子能吃飽飯就算是不錯了。別為我花這個冤枉錢。活過來了吃什麼都養人。”
後來林雨桐不親自給他了,直接交給安來,這丫頭說話蹦脆,對槐子的心思傻子都看的明白。尤其是這段時間,親自照看起居,四爺將白元打發過去照看,也被安來給罵回來了,說是不會照看人。
眼看除夕了,槐子還得在病床上躺著,也不會接回家過年。安來早早的跟林雨桐說了,說她今年除夕值班,意思是她陪著槐子。
借個她出去的空擋,林雨桐問槐子:“這姑娘不錯……”
槐子搖搖頭:“戰場上生死就在一線之間,何苦害人家姑娘。再說了……”
林雨桐看他神色怔愣,就想起於曉曼上次提起的話,不由的問道:“你見到於……”這個名字不能輕易提起,但槐子馬上就明白了,“見過一面。”
只一個字就叫他知道自己說的是誰,這兩人的關係比自己想的要深。“是因為她?”
槐子沒有說話,“說不上來。可這一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
“她現在……”林雨桐附在槐子的耳邊說了這三個字,槐子馬上接話,“別說,我都明白。可也正因為這樣,我才說有緣無分。我之前是在南邊的游擊隊,可能是因為她的緣故,我被調到了言安。這意思還不明白嗎?”
林雨桐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事,“是怕你影響她?”
也許吧。她說,他離的近了,她就控制不住情感想要找機會見他。這樣下去,不管對誰都是危險的。於是沒多久,自己就北上了。而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槐子輕笑一聲,“就這樣吧。等哪一天她成家了,我再成家也不遲。安來這姑娘,你想辦法將她調開吧,這樣下去,對她不好。”
看得出來,他是真沒心思成家。心裡有記掛的人,要是真接受了安來,是對這姑娘的不負責任。
林雨桐應了一聲,這事上,誰也幫不上忙。當初他自己還信誓旦旦的說,干那一行難有善終,結果呢,還不是陷進去了。於曉曼這個姑娘,林雨桐是打心眼裡喜歡。可是造化弄人,能怎麼辦呢?
安來的事情,還牽扯到安老爺子。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林雨桐得先去拜訪老先生,話說的很委婉,“之前安來跟我提過,說是想下一線部隊。可是我覺得,給一線培養醫護人員,才是最緊迫的。我想將安來直接調往學校,我這邊有手術的時候,她過來做助手就可以了。”
老爺子這麼大年紀了,什麼事情沒見過。馬上明白林雨桐話里的意思,他嘆了一聲,“林連長那裡,我親自去看過。之前就接觸過……”孫女的事情在醫院傳的沸沸揚揚的,他哪裡會不知道。說實話,這小伙子是不錯,長的精神,人看著也穩重。至於說上戰場……如今這年月,哪裡不危險?指不定哪天天上飛機下個蛋落下來,命就搭上了。哪裡有不危險的地方。所以,他沒反對。如今林雨桐一說這話,他就明白了,人家是不願意,“安來這丫頭還是年輕,毛毛躁躁的。”
“不不不!”林雨桐連連擺手,“不是安來的問題。安來出身良好,人也聰明機敏,長的娟秀明艷……”要不是安老爺子在醫院坐鎮,這麼一朵花不知道能引來多少人,“這麼好的姑娘求都求不來,只是……這裡面牽扯到一位不能提的女同志……”
安泰老爺子馬上明白了,“我知道了。相互堅守,令人敬佩。”
兩人談妥了,安來就被她祖父先是帶回家,年後去學校上班。而四爺將白元打發到槐子身邊,照顧他的衣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