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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的表情嚴肅,可語氣卻溫和。林雨桐在外面等著,一直等到一節課完了,梁夫人出來了,這才找了機會說話。
說話的地方沒去別處,只去了梁夫人在巾幗營的住處。每個在裡面任職的人都有一個袖珍小院,三間正房,帶一處廚房一個雜物房,配一個雜役幫著處理雜事。
梁夫人住的地方簡單的很,但收拾的整齊利索。
以前,林雨桐沒用真實的身份接觸過她,但這次不同,這次特意帶了莫愁,莫愁一直跟在她身後。如今進了裡面,林雨桐坦然的坐下了,但莫愁卻站在後面,沒有落座的意思。
梁夫人奉茶的手一頓,苦笑道:“民婦早有猜測,娘娘請贖民婦之罪。”
林雨桐扶起打算行禮的她:“不知者不罪。夫人請坐,坐下咱們說話。”
梁夫人在下首坐了,林雨桐就說:“我這次前來,夫人想來也多少猜到些來意了?”
“亡國之人,苟且於世。”梁夫人搖頭:“娘娘的心只怕是白用了。”
林雨桐就皺眉:“梁夫人這話說的,那完顏莊的還有完顏家數百人口,怎麼到了夫人這裡,卻只夫人感嘆自己是亡國之人呢?梁夫人,之前我一直沒想明白你為何一直一言不發,對於過往你甚至是隻字不提。而今,在見到你,我覺得我大概懂了。你……還是不願意因為你而牽連尊夫,對嗎?”
梁夫人嘴角僵硬了一瞬,“娘娘若跟我易地而處,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不!”林雨桐搖頭,“便是千難萬險,我也要找去的。便是不能去,我也得叫他知道,為了他我付出了什麼。這麼些年,夫人一個人清苦度日。心裡何曾沒有牽掛。想來,當年跟骨肉分離,是何等的痛徹心扉,午夜夢回,夫人真就不想想,一個稚兒離開了母親的懷抱,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面對的陌生人,而他的父親要忙著很多的家國大事。她的娘親再也找不見了,後來家裡又有了新的娘親,這個娘親很快給他生了弟弟,你說,那個孩子會不會躲在牆角,默默的看著家裡的娘抱著弟弟的樣子,他可會想,我的娘在哪裡?我的娘為什麼扔下我不管……她到底去哪了……”
“別說了!”梁夫人蹭一下起身,背過身去,肩膀聳動間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林雨桐端起茶盞,嘆了一聲:“都是做娘的人,人心同此心。如今,天下皆知耶律丞相的二公子其才情不遜其父,可大公子卻名聲不顯。我敢問夫人一句,當年的那個你生你養,在你懷裡撒嬌的孩子,可是笨拙之人!”
不!我的兒子聰明乖巧,怎會是笨拙之人。
梁夫人轉過身來,眼淚嘩啦啦的砸在地上,作為母親,作為女人,只一瞬間就想了很多。
兒子他,跟著他的父親,並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
至少,在教養上,他是比不上有親娘在身邊的孩子的。
梁夫人抬手捂臉:“我不知道娘娘想做什麼……娘娘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不推辭,我唯一求的,便是我的兒子,我希望他能回來……”
當然,這個當然了。
李莫愁就道:“夫人跟我見兩個人吧,耶律家來人了,想要給耶律丞相帶信,此二人便是上好的人選。”
梁夫人搖搖頭,重新落座:“要見……也是他們來見我!”
李莫愁看她姑姑,林雨桐點頭,梁夫人是原配,只要活著,那位蘇氏便是二房。這兩個都是庶子,來見嫡母是沒錯的。
那邊耶律鑄和耶律齊也比較傻眼,這是什麼意思?
“梁夫人……活著?”耶律鑄笑了一下,然後搖頭:“公主莫要開這樣的玩笑,不可能的事。”
龍兒搖頭:“這種事豈能兒戲?當年耶律府的下人如今都是良民了,就生活在燕京附近,梁夫人他們是不會認錯的。我們當時知道是梁夫人,也想送了人過去,可梁夫人一直三緘其口,不肯吐言。這件事,一直就托下來了。現在想來,梁夫人是怕給耶律丞相惹麻煩,所以寧肯把自己當個死人……可這樣的一個女子,又確實是耶律丞相的原配法妻,這麼不明不白的在我們這裡,終究不是個事。今兒兩位來了,又是來致謝的。我本也不願意現在就說了,還想著問問梁夫人的意思,可你們這一謝我,我怎麼好冒名領功呢?”
所以,照看耶律家祖墳的一直是梁夫人。
耶律齊先高興了:“真的嗎?那可太好了!大娘的事,都成了大哥的心病了。”
耶律鑄嚴厲的看了耶律齊一眼,耶律齊只得閉嘴,再不敢說話了。
龍兒看了這兄弟一眼,該說的都說了,要是知道梁夫人還活著,可耶律鑄卻不去,那才真有的說了。
這邊端茶送客,這倆兄弟就告辭了。
出了門,耶律齊就說:“二哥……我剛才說錯什麼了?”
耶律鑄左右看看,還在人家的府門前呢,有這麼說話的嗎?他呵斥道:“閉嘴,回去再說。”
一路上,耶律鑄都皺眉:這可當真是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
梁氏只要活著,自己就得去。磕頭長跪都得把人給接回去的。這不是家裡的母親受不受委屈的事,若是梁氏執意留在新宋,大哥該何去何從?大哥在蒙古做大官還是做小吏,哪怕是遊手好閒,都沒人會多關注一眼。可一旦大哥來了新宋侍從他的親生母親,這意思之於耶律家,是完全不同的。